江棠晚眼睫垂下,脑海中浮现春云的样子,她喉一哽说。
“她定是想逃出家,嫁人吧?”
顾祈辞察觉到她情绪变化,握住她的手,朝她轻轻一笑。
眉眼处,散发着连他都没察觉的温柔。
听此。
朗信神情茫然了片刻,他点头道:“您怎么知道的,她真如此说。”
江棠晚叹了口气,她解释道。
“她是我的三妹,江春云,在府里经常遭受欺负,我真希望她能嫁个好人,不再受人胁迫。”
朗信顿时愣在原地。
他根本没想到是江府的小姐,江家对养女都极好,怎么会对…
他不敢想象。
“抱歉,我不该过问。”
“无妨。”江棠晚微微点头,表示不介意。
——
院子最深处,传来惨叫。
江夫人坐在木椅上,淡定的喝茶,她踹开跪在脚边妾室生的女儿,骂道。
“继续打!”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江春云阻止不了,只能看着姨娘挨打
她哭道:“母亲,求求您不要打我的姨娘了!”
回应她的,只有更猛烈的鞭声。
倩娘已经喊不出来了,她只能喘着粗气,发出疼痛的闷哼声。
只能强撑着精神。
时不时朝女儿笑一笑,“我没事…”
芪婆子见倩娘快咽气了才停手。
“三小姐,夫人让您留住在顾府东院,您为何回来了呢?”
她拿着鞭子,围着倩娘转圈。
似乎,只要三小姐理由不充分,她休息一下,就会继续打。
江春云脸色愈发惨白。
她颤颤巍巍道:“大姐姐,晚上有客…”
啪!
“啊!”倩娘痛苦一叫。
江春云忙说:“你们别打死了,别打了!”
江夫人觉得很无聊,把人打死了也就失去控制了。
有链子,才是一条好狗。
她淡淡道:“明天一早,你继续去,直到你大姐把你留下,然后,你知道你该怎么做。”
江春云低头不语。
芪婆子猛地在倩娘身上抽了一鞭,提高声音问道。
“三小姐听见了吗?”
“听见了!”江春云闭上眼睛,任由眼泪往下流。
随着关门的声音响起。
倩娘被放了下来,她忍着浑身的酸痛,抱住女儿,劝道。
“你听我说,明天你出府后,就逃吧。”
随后,她从墙上抠下一块银子,塞到女儿手里。
江春云摇头,说:“姨娘,我不能走,我走了,你会死的。”
倩娘想到两个人在府里的日子。
忍不住浑身颤抖,她紧张道:“云儿,你留下,我们两个都会死,你走了,姨娘就算死了,那也心满意足了。”
身为母亲。
最大的心愿,便是儿女安好,而她自己的生死,就没有那么重要了。
江春云摇头道:“母亲,与其苟且偷生,不如与您死在一起。”
“你叫我什么?”倩娘哽咽地瞪大眼睛问。
江春云重复道:“我叫您母亲呢,您就是我的母亲。”
倩娘早已泪流满面。
身为老爷的妾室,自己的亲生儿女,只能叫她姨娘。
母亲是叫江夫人。
“好孩子,听你叫了一声,这辈子,我值了。”
“以后我天天叫您母亲。”江春云扬起大大的笑容说道。
是生是死,她都跟着母亲。
两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倩娘才问:“夫人让你做什么?”
江春云手心冰凉,声音哆嗦着:“让我勾引姐夫。”
“什…什么?”倩娘浑身瘫软。
她握起拳头,气得满脸涨红,她不知道陈蓉依这么做的理由,可她实在忍受不了。
十几年前。
倩娘在春香楼卖艺,凭借姣好的容颜,被老爷看中,带回府里,人总是有年老色衰的一天,老爷不再宠爱,在陈蓉依的教唆下,府里的人,都开始骂她。
是贱人,是娼妇!
倩娘哭得很伤心,她手放在女儿的脸上。
“不能做这种事情,会活不下去的,会死在大家的流言蜚语里,我们要清清白白得活着。”
母女两人抱在一起。
说着悄悄话,对她们来说,能见到彼此,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江夫人回到寝室,淡淡问。
“江棠晚有什么动静吗?”
“听说,院子里添置了两个丫鬟,一个叫金福一个叫勤雪。”
芪婆子想了想,“是从人牙子那儿买来。”
江夫人凝视外面的夕阳,冷笑一声。
“买来的丫鬟,身上或家里肯定有瑕疵,你亲自去查查,别让她过的太轻松。”
一个十几岁的姑娘。
怎么跟她斗?恐怕连杀鸡都不敢吧?
——
朗信很晚才走。
江棠晚扶着夫君在内院消食了半刻钟,才洗漱歇息。
望着窗外冷清的月光。
她睡不着。
“若有心事,可同我一说。”顾祈辞侧眸,目光落在女子如雪的皮肤上。
他心微动,像是一片不平静的湖水。
江棠晚轻叹一声气,翻身,眼睛泛起纠结说。
“我在想三妹妹,或许,她明日还会来。”
她太清楚江母的为人。
也清楚江春云与倩娘的处境。
顾祈辞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拍以示安慰,沉思几秒才开口。
“你与三妹交情可深?”
“说来惭愧,并未说上几句话。”江棠晚一直被江夫人养在膝下。
不允许她与妾室的孩子说话。
顾祈辞继续道:“你们二人不熟,她突然上门,必定有蹊跷,若是明日她再来,你可用心试探,寻得幕后之人,合力一击。”
“救她也救我,此乃妙计。”
江棠晚莞尔一笑,她眼中溢满了笑意,望向男人。
“多谢夫君。”
“好了,快休息吧。”顾祈辞阖眼,几秒后,他睁开眼,望着似在怀里的人儿,目光葳蕤。
第二日。
江春云确实又来了,她紧咬下唇,紧张地喊道:“大姐姐。”
她怕。
怕被大姐姐直接轰出去,连她都觉得自己格外烦人,这样的认知,让她深感痛恨,却无力改变。
只能用眼泪来无声反对。
江棠晚心底一沉,三妹身上、脸上的伤又多了。
昨夜,怕是遭遇了什么折磨。
“进屋来吧。”
她又看向酸橘,吩咐道:“去叫女医来。”
江春云拘谨地坐着,她生性怕人、胆小,不爱说话,昨日的拒绝,令她如今的开口更难了。
她笑意勉强,小心翼翼地问。
“大姐姐,今晚还有客人吗?我能在这儿住几天吗?我…我能干活,一天吃一顿饭就行!可以只吃剩菜剩饭,您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