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晚轻笑一声。
药碗放在小案桌上，淡淡道：“那你死了，不是更好吗？”
“什么？”宋晴的眼泪戛然而止，大为震惊。
酸橘双手叉腰，怼道。
“你要是死了，就不用不纠缠姑爷，我家小姐还开心呢，让你喝药，是怕你死在这里，太傅伤心！与昔日好友反目成仇！”
宋晴想起了爷爷，愣在原地。
江棠晚看向窗外，秋风卷积着落叶，不知将它带去哪里。
她捡起一片树叶，扔了出去。
“世上最不缺的就是爱情，人还是要珍惜眼前人与事，强求不可得之事，伤人伤己，更会让在乎你的人伤心。”
外面传来拄拐杖的声音。
宋晴抬头，嘴角颤抖地喊道：“国公爷爷…”
“宋丫头。”
老国公被风伯搀扶着，慢慢坐到椅子上，他看了一眼孙媳，笑着点点头。
江棠晚轻轻福身，去门口候着了。
老国公叹了口气，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傻呢？”
“国公爷爷，我…”宋晴看着老国公，心中充满了愧疚，她说不出话，“您…您生病了吗？”
老国公咳嗽了几声。
“我老了，身体越来越不好，丫头，你告诉我，你真的喜欢祈辞？”
“喜欢。”宋晴点头。
她眼泪不停地流，自从情窦初开，心思就一直放在顾哥哥身上，她没有注意国公爷爷已经满头白发。
那她爷爷呢？
身体还好吗？是不是也怕冷了？
老国公说：“丫头，你喜欢他，是他的福气，但，昨晚你也任性了，你觉得开心吗？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宋晴紧紧咬着嘴，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头低低得，疯狂地摇头。
“不开心，一点儿也不开心。”
她以为，穿上嫁衣，坐在新房里，顾哥哥就会看她一眼，被她的痴情感动，可屋子那一片片的大红色，都是她给自己编织的美梦。
到头来，终究是感动了自己。
顾哥哥对她，只有厌烦。
老国公再问：“后悔吗？”
宋晴眼睛黯淡无光，耷拉着脑袋，沉思着，许久，她点点头。
“后悔了。”
“后悔，就回头，丫头，你还年轻，切莫因这点儿小事断送了自己。”老国公语重心长道。
这丫头，他看着从小长大。
任性了些，对祈辞也痴情了些，但心眼不坏。
宋晴擦拭眼泪，摇摇头，说：“回不去了，晴儿给您和爷爷丢脸了，让您伤心了！”
老国公笑着，眼神宠溺道。
“丫头，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依然会选择走错误的路，但犯了错，就知道疼了，你没死，昨晚的事情，除了知情的人，也没有人知道。
你还有路可走。
而这条路，你知道是谁给你的。”
闻言。
宋晴看向门外那一抹倩影，换做是她，她能做到这地步吗？
答案是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也冷静了些许。
“国公爷爷，我明白了。”
“好孩子，回家的时候，替我跟你爷爷，问声好，过几天，我找他去喝酒。”
老国公点头，他站起身，看着下床相送的丫头，也没有阻拦。
在达官贵族里。
小姐公子们，被呵护的很好，其实，适当磨难，会练其心智。
他相信，宋丫头，不会再做事不计后果了。
老国公走到门口，“棠晚，我替太傅谢谢你了！”
江棠晚忙道。
“祖父，您太客气了，这是孙媳应该做的，无论是为了谁。”
为了夫君，为了自己，也罢。
为了国公府，为了祖父，也罢。
为了太傅，为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也罢。
结局是好的，那就够了。
宋晴回到屋里，端起药，像是喝水般，灌了下去。
酸橘接过，把碗朝院子里一摔。
“好了，坏事都碎了！”
“多谢。”宋晴紧张地一笑，她这一谢，可是把酸橘吓得不轻。
酸橘连忙找了个理由，去小厨房忙活了。
宋晴跪在地上，撇去江棠晚伸过来的手，闭着眼睛，平复好心情。
她仰了仰头。
“谢谢你，给我了一条生路。”
江棠晚伸手，将她拽起来，宽慰道：“此事，你不提，我便不会提，回去后，好好过日子，别让太傅和国公担心。”
下午。
宋晴就走了。
一回到太傅府，就直奔爷爷的院子了。
太傅正在逗鸟。
他已经老了，辅佐了两代帝王，皇上允许他不用上朝，有事时，到到场子就行了。
听到动静，他问。
“回来了？国公可还好？”
宋晴上前，含泪道：“国公爷爷生病了，他让孙女带句话给您，说过几日，约您喝酒。”
太傅将鸟笼挂在屋檐下，大笑几声，可语气里充满了惋惜和心疼。
“这么大年纪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我才不跟一个病秧子喝酒呢。”
他一边转身一边说道。
“多亏了老国公的孙媳派人来说了一声，你在国公府里，要不然，我可就报官了…嗯？你的额头怎么了？”
“我…”宋晴没想到江棠晚能为她做到这个地步，说不感动是假的，她感激，无比感激！
太傅冷哼一声，说：“是不是贪玩摔了？”
宋晴点头，跪在地上认错道。
“不小心磕着了，二房那家娶的儿媳，非拉着我去爬树，这不，摔了，孙女再也不跟她一起玩了。”
“蠢！”太傅上前，手指弯起敲了敲她的脑袋，随后，将她拽起来，“你也没做错，对了，你对祈辞这孩子…”
宋晴抢先一步道：“他们夫妇郎才女貌，对我是挺好的。”
太傅难以置信。
不过，想来也是，男人成婚，女子就断心了，他大手一挥。
“顾家儿郎，确实不错。
但我孙女也不差嘛，你俩就是没有缘分，爷爷再给你找个好的，比顾祈辞还好！”
宋晴挽住他的胳膊，眼泪落下一滴，笑着点头。
“好！”
世上，再也没有比顾祈辞更好的人了，他已经有更好的人去配了。
但，她也是值得被爱的。
爷爷不就一直在爱她吗？江棠晚说得对，世上，不只有爱情。
太傅拍手叫好。
“我看太子不错！”
“爷爷，您别乱点鸳鸯谱了，我听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啥？你快展开说说！”
“……”
人，是会钻牛角尖的，但是有些东西和人啊，是钻不动的。
放弃，头上的角就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