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祈辞握住她的手，语气缓和道：“棠晚，坐下，我们慢慢商议。”
不知从何时开始。
他的案桌旁，都会多放一把椅子。
江棠晚双眸微动，拿出一张空白的纸，在上面写。
苏、江、哑婆婆。
她猜测道：“哑婆婆比盛京的女子要高，很像雁城人。”
顾祈辞会意，他指着‘苏’字，说。
“哑婆婆很可能是苏家存活下来的人，你长得又像苏夫人，说不定…”
他与妻子对视一眼。
说不定…她便是苏夫人的女儿，苏识为和尹歌意是她爹娘，年龄对得上，相貌对得上。
江棠晚一滴泪落下，轻轻摩挲‘苏’字。
想要从里面感受到温暖，可只有冷冰冰的粗糙感。
“江家夫妇把我抱回去，养我长大，给我温暖，就是把我培养成江府的一把利刃…”
想到这么多年，认贼作父，认贼作母。
其实她怀疑过，只是在确定真相的这一刻，心在隐隐作痛，手抓住胸口，似乎喘不过气。
顾祈辞将人拥入怀中。
“今晚哭了，明天就不许哭了，伯父伯母会心疼的。”
“好。”江棠晚眼眶发热，一行清泪流下。
母亲、父亲，您们放心。
女儿一定会报仇，将那年的大火重新带到他们的眼前，等某年风清月朗，女儿一定去祭拜您。
良久。
江棠晚睫毛轻颤，最后一滴泪珠落下，她轻笑道：“让夫君见笑了。”
“无妨，你该对我哭。”顾祈辞松开手。
身为夫妻，本就应同仇敌忾。共进退。
江棠晚叠起纸，放在烛火上，很快，就烧成了灰烬。
她眸光模糊。
“明天，我去看看哑婆婆。”
“我陪你一起。”顾祈辞不放心她。
江棠晚摇头，嘴角勾起。
“不，你留在府里，得让慧香知道，我们吵架了。”
对上他的目光，她心跳一乱。
忙低下头，与夫君成婚许久，并没拌过嘴，两人相敬如宾。
顾祈辞无奈叹息。
“听你的。”
夜晚浓露重，边关更是寒冷。
一个士兵端着晚饭，进入营帐，看了一眼拿着破旧拨浪鼓走神的将军。
他恭敬道：“将军，您该用膳了。”
说罢，士兵放下碗筷，手伸进怀里。
尹老将军立马抽出剑，指着他，警惕道：“不许动！怀里是什么！”
尹望立马上前，将士兵摁在地上。
士兵忙道：“老将军，是…是一幅画！”他赶紧把东西拿出来，冷汗直流。
哎！
为了点银子，差点把小命搭进去。
尹望将士兵绑起来，把画卷舒展开，里面的女人，他认得。
是义父的女儿。
他素未谋面的妹妹，在十八年前就已经去世了，“义父，这…”
尹老将军手颤抖地摸上女儿的脸，眼眶一红，忽的，从旁边掉落出信封。
‘望，多添衣多加餐多大笑’。
“这…这是谁给你的！？”他激动地站起来问道。
尹望踹了一脚士兵，“说！从实招来！”
士兵忍着疼痛，忙跪在地上，磕头道：“老将军，小的不知道啊，有…有个人把东西给我，就离开了，好像…好像是从盛京来的。”
“盛京？”尹老将军喃喃，随后，他挥手道，“望儿，把他放了。”
尹望利索地砍开绳子，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小声警告道。
“这件事情，不许跟别人说。
否则，军法处置！”
士兵赶紧举手发誓，见老将军点头，忙跑了出去，他才不说呢。
秘密自己知道，银子要自己花！
尹老将军拿着画像，跌坐在矮椅上，他悲戚道：“歌意啊。”
“父亲，您注意身体。”尹望伺候在两旁，担忧地端过一杯茶。
老将军喝了一口。
手上的热度，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这是真的，他再次拿起短短几句话的纸条。
“没想到盛京还有关心我的人啊。”
来这里近二十年，除了皇帝关心，再无他人。
尹望说：“父亲，看这字体隽秀，像是个姑娘写的。”
尹老将军沉思几秒，将画像挂在床前。
他摇头道：“我来这里已有十多年，并不认识什么小姑娘，也没有什么老相好。”
“那是谁？”尹望疑惑地问。
须臾，尹老将军摸了摸胡子，眼睛里酝酿起幽深之意，
他沉声道：“看来，我需要回一趟盛京了。”
“父亲，让孩儿也去吧。”尹望跪在地上，期待地抬起头。
他被义父收养后，就一直生活在边关。
听说盛京楼比星星还高，奢靡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也想看看。
尹老将军点点头，“也好，你不喜边关女子，那便去盛京给你找一个。”
“诶！”尹望高兴地拍手。
女子柔情似水，找一个盛京姑娘，他一定放在心尖儿上疼！
他跪坐在地上，帮义父研墨。
回京需要给皇上写一封信，要不然便是擅离职守，亦或者带兵造反。
天微微亮。
江棠晚就按耐不住去了西城。
顾祈辞也去上早朝了。
院子里，只剩下江春云以及慧香两个人，慧香看着院子，羡慕道。
“大小姐过得可真享福。”
江春云不说话，低着头绣着花。
慧香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随意找了个借口就去西院了。
“没想到，这里更好。”
她更加确定，投奔二小姐的心了。
“二小姐，奴婢慧香，是夫人院子里的扫地丫鬟，您…您还记得吗？”
“哦，是你啊。”江月影厌烦地抬头问，“有什么事吗？”
慧香殷勤地说：“三小姐住在了东院，奴婢是伺候她的。”
江月影直起腰，不满地说。
“江春云为什么不先来见我？”
“哎呦，二小姐，您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吗？”慧香往前趴了几下，想要拉近两个人的关系。
“干什么的？”
“勾引大姑爷的。”
慧香见二小姐来了兴趣，详细地把这几天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如意走到小姐身后，给她捏肩。
江月影笑道：“顾祈辞看上江春云了？真有意思，我好久没见三妹妹了，你把她叫过来。”
话音未落。
她拿起桌上的糕点，不屑道。
“你做得很好，赏你了。”
“哎呦，谢谢二小姐。”慧香利索地接过，边吃边跑。
在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信号。
多给二小姐传话，就会得到许多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