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未亮。
小厮敲门，听到里面的动静，小声道：“少爷让小的提醒您，早点去东院伺候大爷。”
砰！
二老爷没休息够，把枕头往门口一摔，骂道：“逆子，到底谁才是你老子！”
小厮浑身一僵，他结巴道：“少…少爷说，要是您不出，下次来催的就是老公爷或者官府了。”
这下。
二老爷彻底没了睡意，他穿好衣裳，看着又睡过去的女人。
心里不爽，他抬手一拍。
“哎呦，老爷你干什么？”女人吓了一跳。
二老爷冷着脸，说：“我过去伺候大哥，你去伺候大嫂。”
二夫人抿抿嘴，打了个哈欠，拒绝道。
“爹又没让我去。”
“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二老爷烦躁地系好腰封，一瘸一拐地朝门口走去，回头埋怨道，“要不是你，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二夫人无力反驳，只能愤恨地捶床。
“怎么什么都怨我了呢？”
她沉着脸，穿上衣物，便朝东院走去，一路上，一直都在练习笑容。
想到这副讨好的模样。
看向儿媳住的屋，她骂道：“小贱蹄子，你就睡吧。”
此时。
二老爷笑呵呵地问：“大哥，我是来照顾你的，都怪我一时鬼迷心窍，但我只是想让你回家，不要跟我抢官做，谁知道，他们下手这么狠。”
大老爷趴在床上，动了动，肚子被压得很疼。
他不愿听这些废话。
“你去帮我把夜壶倒了吧。”
“嗯…”二老爷态度良好，刚上前一步，才发现是倒夜壶，他瞪大眼睛，“什么…什么？倒夜壶？”
他堂堂国公爷儿子，怎么能给人倒夜壶？
大老爷转头，“嫌脏？那你就去牢里待着吧。”
二老爷脸色一变。
爹说过，要是大哥不满意了，可以随时把他送回牢里。
等待他可是流放啊。
他拿起夜壶，笑道：“大哥，您说笑了，我是在想，怎么才能给你刷干净。”
领着夜壶出门，却看到吃了闭门羹的女人。
二老爷蹲在院子里，憋屈地刷着夜壶，嘲讽道。
“连门都进不去？”
“比你在这里刷夜壶好吧？”二夫人一肚子气，没忍住吐槽。
被男人狠狠地瞪了一眼后，赶紧离开了。
瘟疫得到了基本控制，菘蓝的名气也打出去了。
方文儿抹着眼泪，跑到顾府前，跪在地上。
“我要见大少夫人。”
“哪里来的小乞丐，赶紧滚。”管家心情很不好。
刚被二夫人骂了一顿，说什么，谁都往里放，白白丢了一千两，可那是二夫人的娘家啊，他能不放吗？
他皱着眉头，用脚踹开小乞丐，碎了一口。
“我呸，真以为我好欺负，谁都放进去？”
刚巧，江棠晚出府。
甜梨上前，轻声道：“管家，你进去休息一会儿，我认识这个小乞丐。”
管家哼了一声，转身看到来人，忙躬身。
“少夫人。”
他朝院子里走去，越想越不对劲。
他拽住一个小厮，问：“这个小乞丐是不是来过？”
小厮点头道：“是啊，他上次还跟少夫人要了一顿饭呢。”
管家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去忙吧。
他眼珠子转得快，想到一种可能，跑到西院，献殷勤道。
“我看到少夫人跟乞丐有联系。”
“乞丐？”二夫人好奇地问，“什么联系？”
管家犹豫道：“这…这没发现，就是给了一顿饭。”
二夫人揉了揉眉心，烦躁道。
“滚下去，没有事情别来烦我，给乞丐一顿饭都来跟我说，我是不是还得表扬她有善心啊！”
“……”
拐角处。
方文儿跪在地上，磕头道：“求夫人救救他们。”
“他们？”江棠晚命人将小乞丐扶起来，“不着急，慢慢说。”
方文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从外面要饭回家，发，发现爹爹他们都病倒了…”
他们没有银子，生病了就想着挨过去。
可这次，似乎很严重。
甜梨小声提醒道：“小姐，我们还要去茶馆呢。”
“无妨，反正是一些不重要的人。”江棠晚远眺挂着‘茶’字的楼，捋了捋手帕，“甜梨，你去跟母亲说一声。”
甜梨应下。
江棠晚戴上帷帽，跟着方文儿去了乞丐住的地方。
“盖屋了？”
“嗯！”方文儿眼神亮了亮，“爹说，银子不能当饭吃，得有一个家。”
屋子只盖了一半就病了，这里依旧漏风。
老乞丐听到动静，拄着拐杖出来。
看到夫人，忙退回去，他隔着门说：“夫人，我们生病了，您快回去吧，别传染了您。”
江棠晚询问：“可是发烧，咳嗽等症状？”
“是的。”老乞丐点头。
江棠晚拍了拍额头说：“你们应该是中瘟疫了，不过，我给你们留下了菘蓝，那便是解药。”
说完，她泄了口气，“菘蓝还在吗？”
方文儿赶紧跑到屋里，抱出一小筐药。
酸橘烧火添水，药很快就熬好了，碗都有缺口。
她叹了口气，分给几人。
“快给他们端去，喝了就好了。”
她抬头，嘟嘴道：“小姐，这些人好可怜啊。”
“是啊。”江棠晚看向疯婆子住的地方，“给她也送一碗。”
方文儿抬头，担忧道：“夫人，我去给哑婆婆送药吧？”
孩子的眼睛里流露出害怕。
江棠晚轻笑一声：“她会伤到你，还是我来吧。”
她推开门。
疯婆子坐在角落里，身子摇摇晃晃，似乎已经烧糊涂了。
她抱着怀里破旧枕头。
“啊…啊…”
她时不时发出声音，张开嘴时，一片黑，舌头已经被割去了。
江棠晚端着药走进去，屋顶破旧，木块交错，阳光洒落在她的身上。
为了不刺激她，声音尽量低下去。
“哑婆婆，来喝药吧？”
“啊啊啊！”哑婆婆身子一僵，忽然，她赶紧钻到角落里，头顶着墙面。
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恐慌，要逃离。
江棠晚下意识走过去，她抬手轻拍她的肩膀，“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哑婆婆冷静了很多。
见此，江棠晚端药递过去，“别怕，喝了药，就好了。”
哑婆婆低着头，粗糙的白发遮住了脸。
她头不停地摇，看着眼前出现的汤药，瞪大眼睛。
“啊啊啊啊！”
声音恐慌、可怕、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