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林薇习惯性地提前半小时下楼，准备开车去办公室整理昨天未完的账目。
走到近前，林薇的脚步猛地顿住。
驾驶座的车窗被人砸了。
车身上还用红色油漆写着查账该死几个字。
林薇的脸“唰”一下白了。
几个早起上班的干部也看到了这一幕，脚步都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
赵海川快步走到车前，没有碰任何东西，只是仔细地扫视着现场。
周围的议论声小了下去。
赵海川拿出手机，直接拨给了陈群。
“陈群，马上带人来镇政府宿舍楼下现场勘查。”
“有案子。”
挂了电话，赵海川环视了一圈仍在探头探脑的干部们。
“都看到了？”
没人敢应声。
“很好。”
赵海川点点头，“上班时间快到了都去工作吧。”
人群这才慢慢散开。
不到十分钟，陈群就带着两名技术民警赶到了。
他还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看到现场，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
“赵书记。”
“勘查现场。”
赵海川言简意赅，“指纹、脚印、油漆残留物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
陈群立刻戴上手套，和同事们忙碌起来。
拍照，取证，拉起警戒线。
赵海川又补充道：“调取周边所有能调的监控，特别是进出镇政府大院路口的。”
“排查昨天晚上所有在附近出现的可疑人员和车辆。”
“这件事，性质极其恶劣！这是公然的挑衅！必须彻查！”
陈群重重地点头。
处理完这一切，赵海川没有回办公室，而是直接站在院子里，等所有干部都到齐了，准备去各自的办公室。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看到了听说了。”
“有人砸了林县长的车，写下了恐吓的字眼。”
“这是冲着林薇同志来的吗？不全是。”
“这是对我们镇党委、镇政府的公然挑衅！是对国家法律的公然践踏！”
“他们想干什么？他们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吓退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干部！”
“他们想告诉我们，清河镇的水很深，有些账不能查有些人不能碰！”
赵海川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尤其是几个脸色明显不自然的干部。
“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
“我赵海川绝不会向任何黑恶势力低头！”
“绝不姑息任何违法犯罪行为！”
“这件事我们会一查到底！”
“不管涉及到谁，不管他背后站着谁一定把他揪出来绳之以法！”
一番话说完，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
回到办公室，赵海川刚坐下，党政办的萧蔷就敲门进来了。
“赵书记。”
“嗯，什么事？”
赵海川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从刚才的愤怒中抽离出来。
萧蔷递上一份简报：“您之前安排的竹编培训班第一批样品出来了。”
“周福生老先生带着两个返乡的年轻人还有村里三个手艺最好的老篾匠，这几天加班加点做出了几个小东西。”
……
石桥村的临时培训教室里。
几个学员正围着一张大桌子，桌上摆着几个小巧的竹编成品。
等周福生示范完，赵海川才走上前，拿起一个竹编杯垫。
杯垫的纹路很精巧，但细看之下，确实能发现篾条之间有微小的缝隙，不够紧实。
“很不错了。”
赵海川笑着对众人说，“这是万里长征走出的第一步，值得肯定！”
听到书记的鼓励，几个学员的脸色好看了些。
“但是，”赵海川话锋一转，“周老先生的标准就是我们以后的标准。”
“我们要做的是能卖出价钱的商品，是能代表清河镇脸面的艺术品绝不能自降要求。”
他看向萧蔷：“把这些样品都拍下来，拍得好看点。”
“过程也要记录下来。”
他要留下这些最原始的记录。
将来，当清河竹编名扬四海的时候，这些照片就是最宝贵的历史资料。
离开教室，赵海川和周福生并排走在村里的小路上。
“周老，感觉怎么样？”
赵海川私下问道。
周福生叹了口气。
“底子太薄了。”
“有几个苗子还行，手巧也肯学。”
“但大部分人，几十年的习惯根深蒂固，改起来难啊。”
“他们觉得编个东西能用就行了，不明白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功夫去抠那些细节。”
“离真正的商品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需要时间，更需要投入。”
赵海川点点头。
周福生的坦诚，在他意料之中。
如果一来就说没问题，他反而要怀疑了。
“时间我们有，投入我来想办法。”
赵海川的语气很坚定，“您只需要把好质量关，把您的手艺原原本本地传下去。”
……
回镇政府的路上，赵海川坐在车里，闭着眼睛，脑子却在飞速运转。
林薇的车被砸，毫无疑问，是马金宝的报复和警告。
这说明什么？
说明查账这件事，打到他的痛处了。
他慌了，所以才用这么低级粗暴的手段。
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的一面，是林薇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必须立刻加强保护。
这也是对他赵海川权威的直接挑战，如果不能迅速破案，他刚在清河镇立起来的威信就会受损。
好的一面，是马金宝露出了马脚。
这种恐吓行为，本身就是心虚的表现，是自掘坟墓。
而竹编的样品，虽然粗糙，但毕竟是零的突破。
这是希望。
是在这片被黑恶和腐败侵蚀的土地上，长出的第一棵新芽。
他必须把这两件事结合起来。
一手抓打击，用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把马金宝这条线深挖下去。
一手抓建设，把竹编这个项目做大做强，做出声势，让全镇的老百姓看到希望，看到跟着他赵海川干，是有前途的。
一打一拉，一破一立。
清河镇的这盘棋，才能被他彻底盘活。
车子刚在办公楼前停稳，赵海川就看到陈群正站在门口等他，表情严肃。
赵海川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样？”
他开门下车，直接问道。
陈群的回答，印证了他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