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宣布掌门继承人人选之际,我的徒弟竟然带回合欢宗的一个野男人,当众宣称要他当她的道侣。
我冷笑一声,宣布了一个外门弟子顶替她的位置。
要知道,她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给她的,随时都可以收回。
如果她分辨不清野男人的真面目,我不介意帮她看清楚。
1.
长生门各处张灯结彩,这一天除了每年的祭祀之外,还要由我宣布掌门继承人的人选。
我的徒弟宁熙儿由我一手带大,她的修为、地位都决定她是继承人的不二人选。
结果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她竟然带回一个野男人,并当众宣布他们二人结为道侣。
我坐在长老席上,看着跪在台下的徒弟和那个不知姓名的野男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臭丫头竟然这么不懂事!
“师父,我和阿远是真心相爱,请您成全我们。”
熙儿跪在地上,脊梁倒是挺得笔直,她红红的眼睛看着我,可怜中还带着坚持。
我不愿意看她,顺手抄了身边的如意法器去砸那个野小子,那个野小子闷哼一声,竟然直直地栽倒在地。
这个野小子身子这么弱不禁风,熙儿连忙去扶他,那个野男人被扶起来之后,虚弱地靠在熙儿的肩上,白莲花般说道:
“对不起熙儿,我没有足够的实力给你以保护,是我没用,你千万不要怪罪师父。”
这个野男人简直就是个男狐狸精,把我的宝贝徒弟迷得晕头转向。
果然,下一刻,我的徒弟愤然起身,冲我吼道:“师父,你知不知道阿远身体不好,更何况他现在还有伤在身,你这样对他,伤的是我的心啊!”
我那一向乖巧听话的徒弟竟然有一天会因为一个男人和我吵架,我冷笑几声,他有伤关我屁事,毫不留情地继续拿东西砸下去。
笑话,我堂堂长生门的掌门人,三界联盟的元老,什么时候怕过别人的威胁,即使是我曾经最疼爱的徒弟也不行!
“宁熙儿,你是不是以为现在翅膀硬了,就可以随意不守规矩了?”
我的徒弟一面护着那个叫阿远的男狐狸精,一面梗着脖子不服输地看着我;
“师父,我知道你看不上阿远,但是这次是我决意要喜欢他,你要罚罚我,别对阿远动手。”
“我问你,宁熙儿,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她低头,嗫嚅着回答道:“知道,今天是长生门一年一度的祭祀。”
我气急反笑:“呵呵,那你为什么偏偏要在这天把他带过来?”
“阿远,阿远,他……”结巴半天没完,紧接着,我的徒弟两眼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说道:“要打要杀随您便,今天是我破坏了祭祀大典,是我的错,我活该受着,只要,只要,只要您能承认阿远做我的道侣。”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从小到大,无论她犯什么错,只要向我求个情,撒个娇,我就会缴械投降,既不舍得打她,也不舍得骂她,谁曾料想会宠溺她到今天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今天如果不给她点儿教训,她以后还不知道要犯什么样更大的错误呢。
至于那个男狐狸精,我冷眼看着他们二人在台下紧握彼此的手,一副患难与共,伉俪情深的样子。
座下的道童早就把这个野男人的生平经历,用神识发给我,我扫上一眼,便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男狐狸精名字叫文思远,合欢宗的外门子弟,资质还算不错的炉鼎之身,惯会在男人身下承欢,还给一个年过五旬的凡人员外当过小妾,那些画面太恶心,我看都不想看一眼。
果然会些狐媚之术,我的徒弟还是见识太少,竟然被这种肮脏的人蛊惑住。
“宁熙儿,你知不知道你身边的那个男人是个怎样的人?”
我的徒弟脸色惨白,相处多年,她同样了解我:“师父,我知道。”
“那你知道他被男人上过吗?一夜七郎,还真是了不得呢!”
宁熙儿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声音也弱了下去:“我知道。”
旁边的文思远明显也在担心,他握着宁熙儿的手更加用力,宁熙儿这次却没有去看他,尽管他们的手依旧握在一起。
“那你知道他曾经……”
“师父!”宁熙儿终于听不下去,打断我道:“别说了,您说的我都知道。”
不愧是我的好徒弟,呵呵,我的心又寒了几分。
“虽然您是我的师父,但我自小无父无母,一直把您当做我的父亲,我今天来是想着把自己的道侣带给您看一看。”
她跪在地上,握着那个野男人的手,眼神中居然包含着失望,她缓缓地接着说道:
“既然您不认他,也就别认我这个徒弟吧。”
“宁熙儿,你是不是以为我会不舍得,毕竟这么多年的师徒情谊。”
我的徒弟闭上眼睛,不去看我。
“既然你想,那就断绝关系,断得彻彻底底。今日你带他迈出这大殿一步,今生今世就不要想着再迈回来。”
“好。”我的徒弟,不,是散修宁熙儿,如此说道。
“你以为断绝关系仅仅是这样吗?你长生门首席大弟子的身份,凌云阁阁主的职位,三界联盟杰青的称谓,还有座下的三十六间灵器门店,七座仙草屿,还有各处的房子地契,通通都要收回。”
“好。”宁熙儿的身形晃了一下,她知道这次我是动了真格。
“还有,你现在的这身修为。”
“师父!”宁熙儿绝没有想到这一点,她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我。
我狠心继续说下去:“我把你从凡间抱回来时,你本就是不能修炼的体质,是我寻遍三界的天材地宝,一点一点地将你的体质锻造出来。等你终于登入修炼门级,是我给你每日灵丹妙药,晶石仙草,给你护法,助你晋级。你的修为再升一些,又是我给你搜罗稀缺法器,灵犀珍品,你现在拥有的,试问哪一样不是我给予你的?”
“是,是,是。”宁熙儿连说三个是,她已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绝情,这个徒弟毕竟是我一手带大,我们之间早就情同父女,而现在我却不得不狠心将我们之前的情谊尽数斩断。
“宁熙儿,我最后再问一遍,你今日一定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吗?”
宁熙儿茫然地转头去看她的阿远,一面是我这个恩情大于山的师父,一面是她此刻正如胶似漆的情郎,我很想知道她会怎么选。
一边装柔弱文思远看到这架势,立刻就明白宁熙儿动摇了,他拉过宁熙儿的手,以退为进,装作大度地说:“熙儿,为了我这样的人和师父生分太不值当,我这样的人福薄命薄,能够得你欢喜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如果你们因为我就此疏远,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无聊地笑出声来,这个文思远为什么一定要攀上宁熙儿,看中的不就是她的身份地位吗?只要他能搭上宁熙儿这条线,日后什么样的修炼资源没有,基本上在这三界可以横着走。
现在一听我要和宁熙儿断绝师徒关系,竟然急了,哈哈哈哈,真是好笑。
“宁熙儿,我偏要你选,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好事,你要和这个男人在一起,就要舍弃掉你在长生门的一切,你要怎么选?”
宁熙儿轻轻甩开文思远的手,文思远的表情如坠冰窟,害怕宁熙儿真的抛弃他,喃喃道:“熙儿?”
是了,我的徒弟不应该这样耽于野男人的情爱,她还有自己的一片事业,还有漫长的修行之路要走。
但宁熙儿并没有如我所愿,她甩开文思远的手,却是朝我重重一拜,她的头磕在地上,甚至磕出了血印子,她说:
“徒弟此番,
私定终身,是为不义;
扰乱祭祀,是为不仁;
忤逆师长,是为不孝;
背叛师门,是为不忠。
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不配为长生门弟子。”
她低着头,额上不断渗出血来,失魂落魄的神情吐露着绝情的话语:
“只是,师父的教养之恩,今生熙儿无以为报。”
她终于抬头,泫然欲泣,继续说道:“熙儿以后虽不是长生门子弟,却永远是师父的徒儿,希望日后还能来看您一眼。”
她竟如此冥顽不灵!
我站起来,看都不看她一眼。
宁熙儿,既然你情愿众叛亲离,也要和那个野男人在一起,那也就休怪我无情。
我走了出去,走到大殿上,外面的众人早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长生门首席大弟子带回一个合欢宗的野男人做道侣,这天下哪有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一对。
很好,我那徒弟要做情深义重第一人,那我就成全她。
2.
我站在台上,我的徒弟和她所认定的道侣跟着出来,站在台下的角落。
刚刚是我照顾她的颜面,不愿在众人面前苛责于她,她毕竟不单单是我的徒弟,更是下一任掌门继承人,代表着长生门的颜面。
但现在她既然如此顽固,那就别怪我无情。
师妹江潮月见我出来,立刻明白刚刚屋内发生的一切,同样是看着宁熙儿长大的,她对于她这个师侄同样不舍,只是看我的脸色,此刻也不好直接说些什么。
她只能密音传给我,劝解道:“师兄,熙儿年纪毕竟还小,一时被人蛊惑,迷了心智,等祭祀结束再做定夺吧。”
笑话,正因为她固执至此,冥顽不灵,我才要给她一个教训。
他们二人站在阴影的角落,等待着我的宣判。文思远挽着宁熙儿的胳膊,仿佛她就是他全部的希望,宁熙儿轻声安抚着他,一副为他生为他死,天塌下来自己挡着的模样,好一对痴情的野鸳鸯。
我不想这样形容我的徒弟,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养育她,教导她,是希望她以后大有作为,而不是像寻常人一样耽于情爱,毁于温床。
她现在变成这样,是我的疏忽,我得把她掰回正道。
祭祀台下,每个人都在等着我定夺下一步要怎么做,我坐下,漫不经心地叫道:
“逆徒宁熙儿。”
“弟子在。”宁熙儿上前,带着那个文思远一起。
我丢给她一把寒光匕首,这把匕首是上好的精钢炼制,无坚不摧,上面还淬满了断筋裂骨、腐烂肌肤的毒药。
“你不是说要与我断绝师徒关系,那么现在如你所愿,请你自废修为,之后到江长老那里还付腰牌,带着你那位,”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道友,自行离开吧。”
座下一片哗然,远远比刚开始的小声议论热闹得多,众人没有想到我竟然真的会与宁熙儿断绝师徒关系。
江师妹见此明白我是真的生气,毕竟我对宁熙儿的宠爱长生门有目共睹,能把我逼到这份上,也不知该不该感叹一句那个文思远真是好手段。
她不去再劝我,而是走到师侄面前,小声安抚她:“熙儿,我知道你和师兄一定存在误会,只是师徒哪有什么隔夜仇,闹到今天这份上,日后要怎么相见呢?”
宁熙儿看到是自己熟悉的师叔,不由得红了眼眶,那把匕首躺在她的脚下,泛着冰冷的寒光,等着她去抉择。
江师妹一看有转圜的余地,连忙趁热打铁地说道:“熙儿,我知道你一向最是懂事听话,今天你向师兄认个错,他这个人刀子嘴豆腐心,尤其是今天特殊日子,他一定不会再多加苛责于你,等祭祀过了,还有什么说不开的吗?”
“可是……”宁熙儿犹豫地望了一眼身边的文思远,文思远立刻摆出一副不要丢下他的可怜表情。
于是宁熙儿便不说话了,该说的辩白都已在屋内同我说的干净,她现在只想紧紧拉住那个野男人的手。
宁熙儿是我徒弟,我当然了解她,对于我这个师父,多年师徒情谊,她是舍不得,但相较于楚楚可怜的枕边人,我这老头子算得了什么。
我冷笑一声,江师妹只好暂时走开。
宁熙儿捡起地上的匕首,像是确认什么似的看了我一眼,见我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她下定决心,刺向左臂。
她下手之快,之准,之狠,不愧是我教导出来的,一点儿差错也无。
当即血溅当场,左臂无力地垂下,还冒着毒发的寒烟,宁熙儿捂着伤口,一丝悔恨也不见得,文思远连忙扶住她快倒下的身体。
江师妹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此刻懊悔不已,后悔自己刚刚没有多劝一会儿,只能赶快吩咐道童去取来最好的伤药。
“师父,你还满意吗?”
她此刻经脉俱废,实力大跌,到了这般地步,宁熙儿还在仰头看我。
满意?我怎么会满意,我无悲无喜地看着,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暗,自始至终她都把文思远牢牢地护在身后。
“江长老,蓝汐何在?”
蓝汐是江潮月门下的一个外门子弟,虽是外门,但是难得一见的单灵根,江师妹有心收他做个传人,只不过现在他修为太低,还没有调过来。
我望向江潮月,大殿之上宾客俱在,她再焦急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专心地向我答复:“师兄要找他,传唤一声即可。”
于是蓝汐便走上前来,走过修为全废的宁熙儿,走到我的面前。
“弟子拜见掌门,不知掌门找弟子有何事要吩咐?”
很好,我看着蓝汐挺拔的身姿,他的气息不错,私下练功应该没有倦怠过。
江师妹常常向我提起过他,想着多磨练他的性子,我对他便留了一份心,今日一看果真不错。
“今日除了长生门的祭祀大典,想必各位都知道鄙人还有另一件事要宣布吧。”
我望向众人,不打算去卖这个关子。
江师妹率先反应过来,她先去看蓝汐,又去看宁熙儿,最后震惊地看向我,连密音都忘了传,直接喊出来:“师兄,你不会要?”
我站起来,宣布道:“长生门的下一任掌门继承人人选就是青云峰弟子——蓝汐。”
台下的所有人都惊呆了,掀起的哗然比刚刚宁熙儿断臂还要大。
蓝汐反应过来,他下意识地望向身后的宁熙儿,又立刻冲我跪下:“掌门继承人一事兹事体大,蓝某身份低微,修为低下,怎可担此一职,望掌门收回成命,细细考虑。”
长生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下一任掌门继承人会是宁熙儿,连今天到此的宾客都这么认为,可偏偏这个徒弟就是要为了一个男人放弃一切。
越过慌乱的人群,我看向我那从小养到大的好徒弟,想看看她是否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宁熙儿的伤势很重,寒毒发作,已经流窜到她的内脏,她的身子几乎要支撑不住,听到我的话,终于抬头望我一眼,那一眼中不只有几分悔恨,可她还是自始至终都不曾放开那个男人。
还是不后悔吗?我的傻徒弟。
那我就要一件一件地将你的东西收回来,直到你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我大袖一挥:“既然现在我是长生门的掌门,那我就有权决定下一任掌门继承人的人选。”
一锤定音,台下众人也无话可说,宁熙儿犯下如此大错,也是自作自受。
“师妹,记得给蓝汐换上新的腰牌。”
留下这句话,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