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对了,说到顾大家,他不正好在楼下比画儿吗?反正咱们这里已经结束了,不如到楼下去看看热闹。”
这人话音刚落,就有个学子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大家快下去看,顾大家和秦知府的儿子秦子涛都进了前四,现在是顾大家和秦子涛在争夺第一二名!”
画画儿的时间远比作诗长,所以楼下这会儿才到最后一轮。
要不是冯迟和季末的事情耽搁了会儿,楼上还能更早一点比完。
詹忱几个人在比赛开始之前,就打着要去楼下看最后一场的目的,闻言,想也不想的抬脚往下走。
边走,詹忱边说,“这个姓顾的后生,编的书是真不赖,你们几个看过没?”
“詹兄说的是新数书九章和数字版数书九章?”其中一个点点头,“那自然是看过的。我等这把年纪,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基本上就是捧着书了,也不知道还能看几年,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本好书。”
“这顾姓后生,学识扎实,涉猎广泛,可谓是难得一见得好苗子。”
“可不是,”另一个人心都揪了起来,“我本就囊中羞涩,为了买他这两套书,可是把我家老婆子压箱底的钱都翻出来了。”
读书人一贯清贫,听他这样说,大家也没笑话他的意思,至于说用了媳妇儿的嫁妆什么的,那肯定是开玩笑的了。
詹忱转身拍拍那人的肩膀,也跟着玩笑,“那贤弟可要看好你的书,别被家里的母老虎拿去生火做饭了才是。”
“哈哈哈哈。”其余两个光是笑。一时间,众人都跟着忍俊不禁。
季末歪头看了眼走在自己身边的秦羽,“那秦子涛,是你堂哥?”
“嗯,是。”秦羽白捡了一个第一,心里正美滋滋的。
家里一向看中堂哥,就是自家爹娘都觉得堂哥以后会比自己有出息,这一次国子监的入学资格,他志在必得。
好在岳阳府有两个名额,自己拿了第一,妥妥的可以得一个了吧?
秦羽心情好,也不介意多说几句,“你不知道,我这堂哥从小被家里精心培养,最擅长的便是画画。顾兄,恐怕得小心了。”
季末,“没事儿,你堂哥赢不了的。”
秦羽觉得季末自信过了头,忍不住想多劝说两句,然而他们一行人已经到了一楼大厅,台上气宇轩昂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
秦子涛比顾兮之略矮一些,头发微黄,看起来不是那么精神。不过整体还是比较俊秀的。
不远处有女子白纱掩面,偷偷朝台上暗送秋波,从季末的角度看不出是向顾兮之还是秦子涛。
不过……顾兮之丝毫没注意那边,清冷的视线在看到她之后有了暖意。
季末扬起脸,对顾兮之灿烂一笑,顺便做了个“加油”的口型。
顾兮之也动了动唇瓣,说的是“放心吧”。
主持官道,“方才两位参赛者已经将作品画好了,现在我们同时将两幅画儿展示出来。”
两幅画被贴在了木板上,木板高高举起,浓墨重彩的画作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季末知道顾兮之很会画山水,所以在看到秦子涛的画儿是高山流水的时候,还特别兴奋了一把,结果目光一转,看到了一片果林。
顾兮之画果林干什么?!
季末微微蹙眉,这家伙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主持官朝两幅画走过去,用手指着,“左边是秦公子的画作,取名《高山流水》,右边是顾公子的画作,取名《丰收的少女》……咦,不对啊,这画里既没有少女,也不是丰收的季节,顾公子,你取错了名字吧?”
顾兮之轻轻勾唇,“没错,就叫这个名字。”
别人还未有反应,秦子涛率先“嗤”了一声,“顾兮之,你没看比赛规则就来比赛,这是对大赛的不尊重!”
“你怎知我就没看了?”顾兮之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呵!”秦子涛冷哼了一声,“你若是看过规则,能不知道题名和题字都是占分数的?如你现在这般,胡乱题名,可是要被打成二等,你还拿什么和我比试?”
主持官转头好心提醒,“是啊,顾公子,要不你再换个名字?”
“换?不成了吧,这画儿都画好了,没法涂改了啊?”
下面不少人替顾兮之着急。
秦子涛暗中撇了撇,脸上难掩笑意,“换?那怎么可能!除非他重新作一幅画,不过大赛规定的一个时辰作画时间已经结束,超出时间作的画,大赛可是不认的。”
秦子涛似乎笃定了顾兮之的画即将被打成二等,如此,别说争第一了,就是和他争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嘴角忍不住大大的撇了开来,本以为这一场要决出胜负并不容易,谁曾想顾兮之的脑子会犯抽?
坐在台下的秦谌将目光落在儿子秦子涛身上,两父子对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儿。
国子监的入学资格,一定是他秦子涛的,别说一个外人,就是同宗的兄弟,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心软。
“这怎么回事啊,顾大家之前的画作水平很高啊,怎么到了这最后一轮反而出了差错?”
“我看莫不是江郎才尽了,你看他画的那些树,瞧着像是果树?可是一个果子都没有,毫无生气,比起秦公子画的高山流水意境那是差远了。”
下面议论纷纷,不少人已经开始扼腕叹息了。
不该啊……明明之前顾公子的画作精美绝伦,几个评审官看了都忍不住拍手叫好。
而秦子涛,功力是不俗,可要胜过顾公子也并不容易。现在出现这样的差错,不是将第一的名次拱手让人吗?
莫不是故意的?因为顾公子家境贫寒,背景不如秦子涛雄厚,所以不敢胜他?
短短时间,下面的人已经开始胡乱猜测各种可能……
“肃静!肃静!”主持官被主评委高绅瞥了一眼,连忙出声维持秩序。
待声音小下来了,高绅才开口,“顾兮之,你确定用这副画进行最后一轮的比赛?”
高绅不知道顾兮之打的什么主意,但仅从表面来看的话,顾兮之这最后一幅画作,远不如之前那副有深度。
顾兮之如何听不出高绅话中的提点之意?但他依旧没有要做任何改变的意思,“对,这幅《丰收的少女》是我有生以来最满意的作品。”
“那……就这么评?”主持官不动声色的朝秦谌的方向看了看,这才出声寻求高绅的意思。
几个评委当中,高绅的地位最高,据说年轻时乃是宫廷画师,既给皇帝太后等皇亲国戚画过画像,也帮工部画过皇家园林,很受先皇器重。
他的话,就算是秦谌也不得不给几分颜面。更何况,在场除了秦谌、高绅之外,还有户部尚书洪潜这座大山。
高绅眉头轻轻一蹙,忍不住把难题扔给了洪潜,“尚书大人,这……你怎么看?”
洪潜没说话,这情况,他要是看不出秦家势在必得之心,就白坐在尚书这个位置上了。
但这并不代表秦家有什么错,毕竟顾兮之的画作出现异常,是他自己的问题,人家秦家又没有拿刀架着他脖子逼他这么画。
可要他们违心评秦子涛做第一,心里也实在过不去。
“顾兄,你怎么回事,你快说话啊,再等下去,你这画就真要被评成二等了,到时候秦子涛那玩意儿可就名正言顺得第一了!”皇帝不急太监急,洪茂芳洪茂盛两个,恨不得冲到台上使劲将顾兮之给摇醒过来。
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只顾着和媳妇儿眉目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