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时前。
黎曜一行人从楚城出发。
沈凌川之前听他说要回楚城,便央求着要跟他一起去,说自己从小在那里长大,熟悉路况,比什么张师傅王师傅的强多了。
黎曜自然清楚,这臭小子就是玩心重,一分钟都安静不下来。
给他安排个清闲的岗位吧,他反倒是憋得难受。
索性就带着一起。
他没用沈凌川开车,这次出行也没带秘书,来回都让他坐在副驾驶。
抵达楚城之后,黎曜便让他自由活动去了。
沈凌川从小在楚城长大,哥们朋友多半也都在这面。
这次想跟着一起来,也是想明目张胆地开个小差。
旁人虽然觉得黎曜严肃冷漠,可小沈同学却不以为然,不仅不怕他,在他面前反而比跟自家老爹都自在。
回程的路上,沈凌川歪歪斜斜地靠在副驾驶上,边打游戏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和司机张师傅对话。
“张叔,您要是累了就歇会儿,我替你开啊!”
张师傅攥紧方向盘:“嗯。”
过了一会儿,沈凌川又说:“您也一把年纪了,可别疲劳驾驶啊!”
张师傅目视前方:“嗯。”
车内开着暖风,温度适宜,混合着清淡幽微的香薰味道,使人昏昏欲睡。
沈凌川打了个哈欠,不知为何,感觉今天格外困,揉了揉眼睛,看屏幕上的小人儿都有些重影儿。
退出游戏,沈凌川放下手机,
“张叔,我先眯会儿,您累了就叫我。”
得到对方回应,沈凌川闭上眼睛,可没过两秒,又重新睁开,碎嘴子又叮嘱一遍,
“您慢点儿开,车上可是坐着我们伟大的执政官大人呢!”
说罢转头,刚打算逗两句贫,发现大领导不知什么时候居然睡着了。
沈凌川小声吐槽,“岁数这么大了,睡眠质量居然还这么好……”
黑色红旗在高速上不急不缓地行驶。
张师傅时不时瞥一眼后视镜,后面那辆保镖的车和他们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攥紧方向盘,手心慢慢变得潮湿。
又开了一段路,看到路牌上出现“西楚镇”的字样,张师傅轻轻咬了咬唇,继续往前开。
距离西楚镇出口仅剩两公里的时候,他频繁透过后视镜向后看,终于看到那辆载着保镖的车靠边停下。
他当机立断,抬手关掉通讯设备,缓缓加速,车子没有沿着高速继续直行,而是直接朝前面的西楚镇出口驶去!
开出一段路之后,平稳的路况忽然有些颠簸,张师傅悄悄松了口气。
可一抬眼,却从后视镜中对上一双深邃冷眸。
男人仿佛一只初醒的狮子,眼神凌厉,不怒自威。
“为什么下高速?”
张师傅语气镇定:“导航显示前面高速出车祸了,下来绕一段路。”
车内寂静。
几秒之后,男人声音冷硬:“掉头回去。”
张师傅目光轻颤,低低地应了一声,减速。
突然,前方后方一起响起尖锐的马达声,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眨眼间,两辆无牌照黑色奥迪打横停在道路两端,将前后通道完全堵住,红旗车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张师傅颤颤巍巍地攥着方向盘,不得不靠边停车。
黎曜眼皮微抬,看着七八个地痞流氓打扮的年轻人下了车,为首的,正是许久不见的魏小虎。
心中顿时明了。
“开门!”魏小虎手执一根铁棍,敲了敲车玻璃,目露凶光。
张师傅瑟缩地看了一眼后视镜,不敢违抗,手指刚移动到开锁键,却被人直接扣住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指骨应声折断。
张师傅疼得惨叫一声,惊恐转头,发现沈凌川不知何时醒了,一双桀骜冷眸中,满是嘲讽。
“怪不得这车里味道不对,原来是有只畜生!”
他话音刚落,玻璃窗再次被敲响。
魏小虎隔着车窗与黎曜对视,呲牙一笑,“执政官,下来聊聊啊?”
和这一群人能有什么可聊的?
他们想做什么,黎曜心知肚明。
他神色不变,清冷目光缓缓扫过车窗外那些面相凶狠的年轻人,低声吩咐:“小川,留在车里。”
说罢动作利落地开门下车。
魏小虎没料到他真敢下车,愣了两秒,忽然哈哈大笑。
“倒是有种!”
黎曜反手关上车门,随意靠在上面,反问:“有事求我,还是想寻仇?”
“求你什么?”魏小虎脑子不太灵光,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黎曜向他身后那一群人扬了扬下巴,“兴师动众的,是想求我饶你爸一命;还是知道木已成舟,想找我报仇?”
魏小虎脸上顿时挂了一层寒霜:“你能放过他?”
黎曜单手滑入口袋,语气淡漠,“他贿赂官员,恶意垄断橙林,欺骗百姓,中饱私囊,遇到敢反抗的,甚至直接粗暴镇压。这些年他手里攥着几条人命,你应该比我清楚……
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饶过他,谁饶过那些枉死的人?”
一番话说得平静,可却带着一股无声的震慑力。
说罢,黎曜目光扫过他身后的那群人,不动声色地威胁:“他和我有私人恩怨,你们也有?敢拦我的车,有没有想过后果?”
大概是他眼神太冷,压迫力太强,几个人对视一眼,神色间明显有些退缩。
魏小虎脸色蓦变,连忙大喊一声:“别听他的!咱们这最多算是聚众闹事,分摊到每个人头上的责任不多!想想你们这一年来的损失,都是因为他!今天不给他点儿颜色瞧瞧,你们都不配站着撒尿!”
说罢抄起铁棍,直接朝黎曜头上砸来!
他身后几人互相对视,眼中坚定许多,一个个握紧手中的铁棍,跃跃欲试。
黎曜侧身躲过铁棍,单手扣住魏小虎手臂,手肘猛地击向他的小腹!
魏小虎疼得弯腰,黎曜却趁这时从他手中夺过铁棍,一棍子砸到他的后背上。
男人扑倒在地,疼得差点儿断了气,嗷嗷惨叫。
“你们都他妈傻了吗!老子召集你们来,是看热闹的吗!”
他三下两下爬了起来,怒目圆睁,“今天不弄死这姓黎的,咱们大家都不得好过!要么就是他死,要么就是他把你们逼死,自己选!”
说罢,他抢过另一个人手中的铁棍,疯了一样朝黎曜打去。
那七八个人不再犹豫,也立刻扑了过来。
与此同时,副驾驶车门打开,沈凌川迈开大长腿快步跑来,一张痞帅痞帅的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冷笑。
“对付这群无赖,先礼后兵没用!”
说罢一脚踹开魏小虎,嫌恶的啐了一口。
“还想站着撒尿?爷爷打得你以后都尿不出来!”
魏小虎被成功激怒,张牙舞爪地朝沈凌川打来。
黎曜皱眉,一棍子打倒近身的一个年轻人,趁机对沈凌川低斥:
“谁让你下来的,回车上去!”
“我凭什么听你的?”沈凌川目光桀骜,俊眉微挑,“你今天可不是我领导。”
他顺手捡起一个人丢掉的铁棍,狠狠地砸向魏小虎,反手又一棒子打断了另一个地痞的胳膊。
俊逸张扬的目光中满是邪气:“你只是我未过门的姐夫。”
黎曜:“……”
即便情况凶险,可某人在听到这个称呼时,还是控制不住地弯起唇角。
“臭小子。”
实际上,大领导刚才并非想和他们“先礼后兵”,而是要拖延时间。
他刚才在车上意识到不对,就已经给后车的保镖发了定位,原来他们也被司机摆了一道,现在正全速赶来。
对方虽然人多,但看得出来并非专业打手。
沈凌川也不是专业的,可好歹也是从小打架斗殴的主儿,又胆子大,反应快,一打二绰绰有余。
黎曜就更不用说了,这些年从部队中摸爬滚打过来的,又岂会在意这几个小喽啰?
等保镖的车辆赶到的时候,他们这面已经快结束战斗。
几个人见状不好,连滚带爬地往车上跑。
魏小虎被打得动弹不得,也被人拖拽着离开。
沈凌川想要去追,却被黎曜按住肩膀。
“穷寇莫追。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沈凌川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忿忿不平。
刚刚他不小心被打到,也不知道有没有破坏这张帅脸!
真应该再多揍那人几拳!
保镖这面刚下车,就听前方奥迪引擎声启动。
本以为他们打算逃走,哪知前方车窗降下,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黎曜。
沈凌川恰好抬头,吓得连忙将黎曜扑倒,躲开了这一枪。
可对方像是发了疯一样,突突突又是几枪,紧追着他们不放。
事发突然,黎曜抱住沈凌川就地一滚,这才将将躲开,又迅速拉扯着他退到红旗车尾。
一个保镖不幸被击中了腿,当即跪在地上。
几声枪响之后,枪里似乎没了子弹,两辆奥迪车不再恋战,引擎声轰鸣,像两支离弦的箭一样,疯狂逃掉。
“妈的!刚才就他妈应该打死他!”沈凌川气得爆了句粗口。
可身旁却无人接话。
他转头看去,发现黎曜面色发白,额头上渗出大颗大颗的冷汗,呼吸急促。
“你怎么了?”
视线下移,男人的大手捂着锁骨下方,指缝间渗出汩汩鲜血。
沈凌川瞳孔一阵紧缩,声音都随之颤抖,“你中枪了?”
黎曜嘴唇发白,眸光却如深海般寂静沉冷,“给周恒打电话,让他处理。另外……”
他强压下一阵疼痛,额头上汗珠滴落,那张脸越发惨白。
“别告诉你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