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多轰轰烈烈的事件,往往在不知不觉间,都被遗忘得彻底。
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新闻,终有一日会慢慢淡出大众视野,唯有茶余饭后时才会被提及。
北江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并没有因为几家会所和药厂关闭有任何改变。
可这宁静的冰山之下,是否隐藏着可以吞噬一切的岩浆火种,暂时无人知晓。
小乔记者依旧穿梭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在每个采访现场奔波忙碌,她将关注点更多地集中于社会民生。
她之前提议策划的新栏目,也被电视台一致通过,目前正着手准备素材。
这些天,她亲自带领团队,深入基层、偏远山区、街头巷尾,去报道平凡的人,挖掘不平凡的事,寻找那些被时光尘封却又熠熠生辉的闪光故事。
生活和工作仿佛都陷入了美好又简单的循环之中。
而不久之前发生的那场意外,也只像是她做的一场胆战心惊的噩梦。
可是,直到一个细雨蒙蒙的清晨,这个循环终于被外来物打破。
她和同事去市郊的一个农贸大集上采访。
大集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祥和的气息。
乔以眠和同事分开采访,她走着走着,视线不自觉地被一个卖小狗的摊位吸引,小贩招手让她过来瞧瞧。
“美女,来看看小狗啊!瞧这小德牧,长得多周正!这爪子又厚实又大的!这只性格也特别好,听话又不拆家!”
小贩竭尽所能地介绍。
乔以眠本就喜欢小动物,再加上又是德牧,她立刻就想到了家里的逆风。
她凑过去弯腰抚摸着小狗脑袋,眉眼弯弯,想象着逆风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可爱。
“我车里还有几只呢!你挨个挑挑!看上哪个给你优惠点儿!”
乔以眠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不想买。”
“嗨,买不买的再说,先瞧瞧!万一有合眼缘的呢!”
小贩极其热情,指了指身后的面包车,透过敞开的车门看去,里面果然有一个狗笼子,三只同样大小的德牧正着急地扒拉着笼子,发出嘤嘤嘤的哼唧声。
好可爱啊!
小乔记者星星眼了,但还是没忘记现在要去工作,刚打算拒绝,却听那小贩热络地问道:“我看你刚才拿麦克风了,你是不是主播啊?正好你一会儿也拍拍我,我长这么大还没上过电视呢嘿嘿!”
这人很自来熟,不由分说继续介绍自己,“我家不仅卖狗,还有个流浪狗基地,平时那些没人要的小狗,都往我那儿送。现在狗太多了,我还想着让你们这些拍视频的给我宣传宣传呢,帮忙联系一些领养人什么的……”
听他这么一说,乔以眠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下去。
小贩边介绍自家的基地,边从笼子里抓出一只德牧塞到她怀里。
小家伙毛茸茸软乎乎的,又活泼得很,乔以眠连忙双手抱住,生怕它掉下去。
两人刚聊了两句,不远处一阵骚乱,有人喊道:“抓小偷啊!有人偷钱包啦!”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片区域,乔以眠也不例外。
可就在她转头的刹那,隐约察觉身后凑过来一道身影。
她立刻警觉地转头,却被一块带着香味的毛巾直接捂住口鼻。
挣扎两秒,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黎曜开了半天的会,直到快午休时,才从会议室中走出来。
周恒快步上前,递给他一个牛皮纸信封:“执政官,有快递送来一封匿名信。”
自从他上任以来,经常收到类似的举报信或者匿名信,早就见怪不怪了。
“拆开看看。”
周恒连忙撕开信封,里面却是一张照片。
还没等他看清照片上的人,就被黎曜一把夺了过去!
照片中,小姑娘被堵住嘴丢在床上,两个手腕被绑在一起,系在床头。
她像是睡着了一样,双眼闭合,眉心却轻轻蹙起。
黎曜瞳孔一阵紧缩,攥着照片的手骨节泛白,力道大得将照片攥出褶皱。
这时,口袋中的手机嗡嗡震动,陌生来电。
黎曜已然猜到了什么,接听,里面是一道变了声的机械音。
“执政官,有些事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行了,咬得太狠,是会被反噬的。就比如,你的女人现在就躺在我的床上,随时任由我摆布……”
“你敢动她一下,就别打算活着走出北江!”黎曜攥紧手机,嗓音沉冷。
电话那端传来肆意笑声,“别激动嘛,我这不是还没碰呢么。”
对面因为用了变声器,那声音落入耳畔,竟多了几分诡异惊悚。
“给你一个小时,独自来田中药业1号厂房。记着,是‘一个人过来’,否则,我一点儿也不介意……先奸后杀。”
电话挂断,黎曜闭了闭眼,周身气息冷冽如冰霜。
周恒在一旁听了个大概,神色也是从未有过的紧张,“执政官……”
黎曜攥紧照片,大步流星地走进电梯。
“备车。”
-
乔以眠从昏迷中醒来,意识逐渐回笼。
记忆的尽头,是小贩那张幸灾乐祸的得逞笑脸。
她迅速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中,四周一片昏暗寂静。
手腕被束缚着,绑在床头,嘴里也被塞了东西,说不出话来。
她试图挣扎,却无济于事,绳子绑得很紧。
恐惧和不安一并袭来,她却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对方为什么要绑架她?
是因为之前的报道蓄意报复,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她转头打量周遭环境,像是一个休息室。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在边缘透出一缕光,看样子还是白天。
她试图找到逃脱的机会,可四周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乔以眠连忙闭上眼睛,假装还在昏迷。
房门被人推开,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她感觉对方站在床边,正目不转睛地在她身上打量。
心跳如擂鼓,她却不敢有任何动作,只能继续装睡。
可那人却忽然轻笑着开口:“别装了,我知道你醒了。”
乔以眠深深地吸了口气,只好睁开眼睛,入眼却是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这面具她太熟悉了,正是不久前她在花间天堂会所戴过的那个红色羽毛镶宝石的面具。
对方的身份可想而知。
男人抽走她嘴里塞着的东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在打量一只猎物。
“你是会所的人?”乔以眠尽量平稳语气,不想在此刻激怒对方。
“倒是不傻,没问什么‘为什么要绑架你’这种愚蠢的问题。”
那人低笑出声,虽然刻意放缓了语速,可乔以眠总觉得在哪儿听过这道声音,又实在想不起来。
男人在一旁缓缓踱步,嗓音沉沉的,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傲慢。
“你和黎曜配合得倒是不错,一个冲锋陷阵,一个坐稳后方,把整个北江的水都搅得一团乱。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们自认为的‘正义’举动,让多少人受到牵连,跟着遭殃?”
“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必须要让人看见。”
乔以眠轻轻透了口气,“即便有人受到牵连,也是因为他们先做了违法的事。”
“真相?”男人忽然笑了一声,“这个世界上,真相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你以为你做了这些,就能改变什么?真是天真!”
他忽然凑到床边,一把捏住乔以眠的下颌,语气凶狠,“你做的一切,只能把你自己往死路上推!”
心跳蓦地加速,乔以眠强压下心头恐慌,眼神毫不屈服。
面具后的狭长眼睛轻轻眯起,仔细打量她两秒,忽地又笑了。
“你和你妈还真是像啊!她临死前,也是这副表情。而且你们俩一样讨厌!自认为是‘正义’的,实际上蠢得要死!”
乔以眠忽然睁大了眼睛!
“你认识我妈妈?你见过她?你……”
她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发现男人的目光充满了戏谑与得意。
胸腔中像是卷起一阵飓风,飞沙走石,无情又凶狠地砸在心脏上。
“你和她的死有关系对吗!你对她做了什么!”乔以眠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拼命挣扎着,双眼通红地叫道。
这段时间,她心里一直有个疑影儿,尤其在下沿村遇到那个中年女人之后,感觉之前的猜测越来越准确。
她妈妈应该不是落水溺亡,而是另有隐情。
只不过当年的线索全部中断,她根本无从下手。
可没想到,在她被绑架的时候,居然还能从绑匪口中听到这件事,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男人轻蔑笑笑,像是故意要让她着急一样,偏不告诉她。
拇指轻轻摩挲着小姑娘的脸颊,嗓音暧昧,“不如你先甩了姓‘黎’的,跟我睡一次,说不定我还能在你死之前,让你当个明白鬼。”
“你做梦!”乔以眠偏头躲开他肮脏的手指,“你绑架我,黎曜绝不会放过你!”
“小丫头,还敢威胁我?”
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嗓音幽冷,“实话告诉你吧,你心爱的男人很快就会过来,你们马上就能团聚。只不过……要在阴曹地府重逢了。”
他弯腰凝视乔以眠,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与疯狂。
“因为你们两个最后,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