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我妈，没有解释。
她也没说话，然而眼神却已经将她出卖了。
我失望地摇摇头，这一次，我是再也不会奢望她的爱了。
7
在游芳菲的极力保证之下，我妈还是原谅了游芳菲。
她倒是安静下来了几个月，而转眼，也到了春节。
我们每年的传统是回奶奶家过。
爸爸还在国外学习，今年回不来。我妈向来不管这些事，等我买好了年货准备带上乐乐和她回家的时候，她却和游芳菲出去了。
大年二十九，我和乐乐孤零零坐在车上回家；而她和游芳菲在某知名温泉酒店泡温泉。
乐乐气得眼睛发红，“凭什么啊，妈妈为什么这样？她难道不喜欢我们吗？”
我无法回答乐乐，因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喜欢她的儿女。
但我也不在乎了。
我和乐乐回了奶奶家，奶奶对我们一向很好。
听闻我妈干的事大发雷霆，她是个严肃的奶奶，对于我妈的行为当即就打了电话告知她，扬言认了干女儿以后就别回家。
游芳菲怯生生喊奶奶的声音从电话机那头传来，不过奶奶并未心软。
我妈固执到底，奶奶坚持己见，两个人最后不欢而散。
而我妈，继在外婆家臭了名声之后，在奶奶这边的名声也彻底臭了。
8
年后回家，妈妈一回家便骂了我一顿。
“何其欢，你不搞死我你不舒服是不是？不就是没回家过年，你非得告诉你奶奶？”
“是奶奶自己问的，而且，我也不觉得你做对了。”
我反问，或许是从前的我太听话，她自觉权威受到威胁，扬起巴掌就要落到我脸上。
游芳菲突然拦上来，拦住妈妈，嘴上却茶言茶语：
“姐，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只是和我出去了几天，你就这么不开心吗？可是……你都占有妈妈二十多年了，还不许我拥有妈妈几天吗？”
听到这荒唐的言论，我气笑：
“关你屁事？”
我生平第一次爆粗口，妈妈便气不过，又举着手要打我，转而便听到一声暴怒：
“刘并梅，你打欢欢干什么？”
“爸爸？”
我大叫，一把过去抱住爸爸。
从我重生这段时间，还是我第一次见他。
他风尘仆仆，脸上的疲惫遮不住，但是对待我还是疼爱。
见到妈妈打我，温和的男人满脸怒容：
“刘并梅，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看你弄出了什么，啊？亲生女儿你不疼爱，你认干女儿？你把欢欢和乐乐放在什么地位，你心里还有没有他们？”
“爸爸，您别生气，妈妈只是因为没人陪所以才——”
“别叫我爸，”爸爸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勾勾盯着妈妈，一字一句坚决道：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送她回去，我们在一块；要么离婚，我带着欢欢乐乐。”
“何庭远，你疯了？”
我妈不可置信，但是我爸态度坚决。
她也不是服软的人，当下也放话：
“离婚就离婚，我还不稀罕你，你带着这两个不孝女过吧！”
9
爸爸带着我们搬去了教职工宿舍。
他在另一所大学任教，年龄上来了，分配的房子也足够我们三人住。
面对妈妈的态度，他哭着跟我们道歉，把责任都揽到他身上。
但这怎么能怪他呢？
跟爸爸在一块，远离那俩人，是我和乐乐求之不得的事情。
搬家的第一天，隔壁董阿姨给我们送了三大碗面条。
她是我爸爸的同事，许多年前爸爸带着我的时候，董阿姨也经常过来帮忙。
她还有一个儿子，听说也在考研究生。很久没见，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亲切。
这让我们虽然搬了新家，但彼此之间并没有多少陌生感。
而我妈那边似乎在跟我们赌气似的，时不时总能听到亲戚传来她的消息。
听说，她卖了房，请了搬家公司把我们留在那儿的东西统统扔了出去。
那天的场景亲戚都来了，就连二舅都看不惯，说她糟蹋东西，没必要搞得这么难堪。
她不管，甚至当众拉着游芳菲说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亲戚们看得寒心，没待多久就走了。
她恍若未觉，带着游芳菲到处炫耀。
又因为最近厂子收益实在好，扩厂的事情一完成，立马就把游芳菲安排进了里面实习。
半夜，俩人分别给我发来消息。
“何其欢，你现在跟我道歉，或许我还可以原谅你。不过，财产你就别想了，我已经决定都留给芳菲。毕竟，谁叫她孝顺呢？”
“姐，真的好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抢家产的，可是妈妈非要让我当厂子的法人，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以为法人那么好当吗？
我笑，游芳菲好歹读了这么多年书，竟然不知道法人是什么意思。
10
那俩人发来的消息我只草草看了几眼便删掉了。
有爸爸、妹妹在身边，工作也顺心，我的日子安静了许多。
空闲时间我们便到处散心，带着董阿姨和她的儿子。
今年的暑假我们在以度假出名的城市度过的，两个中老年兴致上来就喜欢拍照。
短短两个月，我们给他们拍的照片都快占满手机内存了。
朋友圈每天都是我的刷屏，朋友们从一开始的点赞到最后都免疫了。
临近回去的前一天，我妈突然打电话过来。
因为我拉黑了她的号码，所以她换了个号。
刚接通便破口大骂：
“何其欢，你带着你爸跟那个死女人干什么去？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个不孝——”
啪——
我关掉通话，懒得离她。
11
但我妈不是个死心的人，连着缠了我们许多天，等终于知道我们不会搭理她之后才安静下来。
不过也因此，她开始了对游芳菲的掌控。
暑假过后，我妈才知道游芳菲并没有报名考研。又因为她已经毕业，由于自身能力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我妈便将她安排进了厂子。
厂子里的人也都知道她，那个刘老板的女儿。
大家对关系户一般都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是游芳菲仗着我妈的关系太嚣张了。
本身能力就不行，安排的事情总出错，错误全被算到员工身上，很多员工受不了这个气都纷纷辞职。
而我妈也不好受，我是知道的，上辈子，厂子其实经历了一次危机。
因为扩产的顺利，加上前一批货也卖出去了，我妈便想着继续和之前的人合作。
只不过被人坑了一把，大批的货物滞留，厂子窘迫到发不起工资。
那时候我妈没办法，只能到处求人，到最后求来求去，人家答应了，不过要联姻。
那合作商的儿子贪财好色，之前还坐过牢。
一般人家的女孩看不上他，合作商又不想要那种不正经的儿媳妇，正好听说我妈有女儿便提了这个要求。
只是游芳菲怎么会乐意，于是和那人相亲的便成了我。
我被她骗过去，好不容易跑出去却被她指责。
说我不体谅她，说我要是听话就可以救活厂子了。
她说得那么激烈，仿佛全是我的错。
上辈子我傻，真以为是自己的错；这辈子，我倒要看看她舍不舍得拿她的干女儿去相亲。
12
游芳菲当然不愿意。
她愿意哄着我妈不代表她要嫁给这种男人。
当然，为了不惹我妈生气，她假模假样地见了人家一面。
回来的时候跟我妈哭诉那男人身边的女人还没断干净而且还打老婆。
我妈信了，她以为那男人只坐过牢，问题不大。等游芳菲一哭诉，立马就找合作商讨要说法。
合作商莫名其妙，但也不允许自家儿子被嫌弃。
俩人闹起来，我妈的合作自然泡汤了。
临走时，合作商冲我妈吐了一口唾沫：
“你以为你女儿是什么东西？老娘儿子再不好也不至于打老婆、乱搞女人，你女儿污蔑我儿子，这账你给我等着。”
刘并梅这才意识到游芳菲骗了她。
俩人在办公室大吵，厂里仅剩的员工默默听着，很快厂里又多了几个离职的。
我妈焦头烂额处理完这些事情，转头合作商立马就过来找茬。
订单被截，资金链迟迟回不来，偏偏游芳菲这时候还在外面惹出事来。
13
上辈子因为我同意了相亲，合作商帮忙，厂子渡过危机。
所以很多潜在的矛盾我妈看不到。
游芳菲自从成为我妈干女儿后，花钱一直大手大脚。
除了一直给乡下父母打钱，她对外还在营造自己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孩子。
白富美、大学霸……
重生回来后，我一直在关注她的账号。
自从和我妈吵架之后，虽然她一直在更新视频，但质量远不如从前。
比之往日的奢侈实在是落魄了许多，有网友质疑，但她还在强撑着。
对于某些刺到自己的评论，甚至在评论区破防大骂网友。
我早就应该知道，游芳菲本就不是什么有素质的人，在我妈面前的一切乖巧不过是为了恶心我。
网友的攻击力可比她厉害得多，她这么一骂，更多人反扑。
她到最后甚至不敢开评论。
但无济于事。
平日的她在网络上越高调，现在就有多狼狈。
有网友顺着她找到我妈的厂子，一番打听下来竟然发现厂子不光拖欠工人工资还快破产了。
越来越多的人在网络上讨伐她，甚至于发现了她大学作弊以及撒谎考研的事情。
一时间，游芳菲在网络上人人喊打，以至于注销了账号。
你看，我只是冷眼旁观，她自己就能搞死自己。
14
我妈的厂子受她连累，本就濒临破产的厂子更难开下去。
但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
若是能及时补上资金链，也不是不能撑过去。
但她没有钱，于是，她带着游芳菲找到了我。
许久未见，她俩憔悴得可怕。
往日亲密无间的母女看向对方的眼神隐隐带着敌视，僵硬得可怕。
我妈扯着游芳菲，让她跟我道歉，并且让我出资帮助她。
“欢欢，你帮妈这一回，你跟你爸商量商量，让他拿点钱出来。你这样。妈以后绝对不骂你了，妈让你回来住。”
我好笑，我妈到现在还不清楚为什么我们会离开她。
还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以为她随便几句话，我就会傻乎乎回去了。
“妈，你都和我爸离婚了，你觉得我爸会帮忙？而且……”
我看看游芳菲，反问：“不是你当初说，只要游芳菲这一个女儿，绝不后悔的。怎么，你后悔了？”
她沉默了几秒，随即找补：
“欢欢，妈当时都是气话。而且，芳菲也没你想得那么坏，她也来跟你道歉了，你就原谅了吧！”
“是啊，姐，你原谅我吧？我知道我之前做得不对，但是我只是因为太嫉妒妈妈爱你，而且你生气得也够久了，就别闹了吧！”
你看，到现在这俩人的道歉也不过是为了厂子，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毫无诚意地道歉。
我不愿搭理她们，正巧隔壁董阿姨下班回来，我上前拉住她的手，她看了我一眼又瞧见了我对面的俩人，什么话也没说，带着我进了她家。
门外，是我妈激动地叫喊声：
“欢欢，你怎么跟那个女人走了，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妈了？”
“欢欢，你说老实话，你爸是不是和她好上了？”
“何其欢，你别装死，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认我了？你个没良心的，我真是白养你了！”
15
但我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放弃。
厂子是她唯一的依靠，也是她最大的骄傲。
往日亲戚邻里总说我们家有个做老板的妈，她到哪儿都有人恭维。要是厂子没了，也不知道多少人会落井下石。
她心高气傲，到处求人，最后，还是想让我爸帮他。
我爸虽然只是一个教授，但奶奶有钱。我妈知道，奶奶给我爸留了一大笔钱还包括不少房产。
她瞒着我们带着游芳菲回了奶奶家求情，被大伯娘统统轰了出去。
与此同时，游芳菲那没得到钱的父母也过来了。
我妈这才知道，原来游芳菲一直往家里送钱。而且，家庭也并不像游芳菲说得那样困难。
那对夫妻得不到钱，就赖在了我妈家。
上辈子，我住在家里。那对夫妻暗戳戳使坏，我替我妈承受了他们的折磨。
而现在，我妈心力交瘁，即使是报了警，可那对夫妻天天过来骚扰，变着法地使绊子，我妈根本应付不过来。
游芳菲嘴上说想办法，实际还是帮着自己的亲生父母的。
毕竟，我妈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不是吗？
那对夫妻太能闹了，要不到钱直接跑到我妈厂子说她抢女儿还不给钱。
游芳菲的弟弟游国安在旁边录像，视频传到网上，我妈的厂子即将宣告破产。
“妈，你别怪我，厂子效益本来就不行，还不如直接关掉，你说是不是？”
“你、你——游芳菲啊游芳菲，我对你这么好，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她所剩不多的钱被游芳菲转走，而那对夫妻捞不到钱，带着儿子将房子里的东西洗劫一空后也扬长而去。
我妈什么都没有了，而唯一信任的游芳菲也即将抛弃她。
游芳菲得意洋洋，在我妈身上榨不到钱，她也没必要装。
可是她忘了，我妈虽然糊涂，但是也不至于傻到白白吃亏。
早在之前，我妈哄着她变更法人的时候，她同意了。
所以，现在公司的一切债务都在游芳菲身上。
我妈卖了房子换了地方住，而她，只能承担厂子的巨额债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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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芳菲当然还不起，这么大的债务她也瞒不了。
她那对父母在得知她欠下的钱之后，也扬言要跟她断绝关系。
游芳菲当然不愿意，她受父母洗脑，是典型的伏地魔。
在她看来，父母跟自己断绝关系，也就意味着弟弟以后也不是自己的亲人。
而自己老了以后也不会有人帮衬自己。
为了留住他们，她盯上了我。
所以在看到游国安的那一刻，我一点也不意外。
游国安很瘦，眼眶凹陷，看着我的眼神不怀好意。
上辈子，也是因为游芳菲将他介绍给我，而我不同意。
游国安怀恨在心，而那一次对我的杀害，是早就预谋了的。
游芳菲将她弟弟介绍过来，何尝不是想要利用游国安威胁我，然后帮她解决债务。
可是她不知道，我留了一手。
游国安早早肄业，整天好吃懒做，没有收入来源就在乡下开了赌场。
他们也聪明，直到派出所有人来查，叫了不少人放哨。
但从我重生回来的时候就开始叫人盯着他了。
一年到头，特别是春节，总有放松警惕的时候。
派去的人给我弄来了不少证据，这些证据被我一一交到派出所。
在游国安还来不及对我下手的时候，他就被关进去了。
游父游母简直要疯了，但游国安被派出所警告却屡教不改，这回怎么可能放过他。
至少是一年的刑期。
游父游母打了游芳菲一顿，觉得是她害了弟弟。要是弟弟弄不出来，就要打死她。
她被打得遍体鳞伤到派出所报警那天，正好我陪着学生到派出所处理电诈的事情。
见到是我，她又哭又闹：
“何其欢，是你对不对？是你举报我弟弟对不对，你怎么那么恶毒，你害死我弟弟了……”
“说得好笑，你弟弟因为赌博被关进去，关我什么事？”
“都怪你，”她死死盯着我：“你为什么要离开，如果你不离开，什么都不会发生，都怪你！”
你看，到现在她还是只会怪别人。
我摊开手，问她：
“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把我挤走，成为我妈唯一的女儿，然后继承她的财产。为了成全你，所以我离开了。”
我笑，此刻狼狈的游芳菲和上辈子婚礼现场光鲜亮丽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我记得，在她结婚的前几天，她发了一条消息给我：
“姐，我结婚你就别来了，反正你也不是妈的女儿来了，何必遭人嫌呢？而且，妈妈也不欢迎你呢！”
我被刺激到去找她，结果被游国安杀害。
重活一世，倒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人啊，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不顺她意，在她看来你就是错的。”
没必要和这种人争论，往后，等待游芳菲的是被父母抛弃，债务缠身的一辈子。
而我，也即将迎接新的生活。
17
从那之后我便不知道游芳菲的去向。
正好乐乐刚结束中考，她考得很不错，是能够上本市重点的分数。
为了奖励她，我们全家人出动准备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随行的还有董阿姨。
这一次去的是董阿姨的老家。
不巧的是，我们在哪里看到了妈妈。
从前强势的女人现在头发都白了一半，与从前的她判若两人。
见到我们时，她还准备过来和我们相认，只不过在看到一旁的董阿姨，立马变了一副表情。
“是你，你又来勾引我老公，你还想抢我女儿是不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就是故意的，故意离间我和你爸爸，想认这个女人做妈妈是不是？早知道，早知道……”
她神神叨叨，我爸把她拉开，我们带着董阿姨赶紧离开。
董阿姨看了我妈这样子，叹了一口气，向我们解释：
“欢欢、乐乐，我真对你爸没想法，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们李叔叔。”
李叔叔是董阿姨的丈夫，很多年前去世了。但是董阿姨很爱他，这么多年了，为了他一直没有再婚。
说起来，我妈对董阿姨如此敌视，也是因为我爸曾经和董阿姨在一个高中上过学。
那时候奶奶在那边发展，将我爸也带了过去，所以我爸跟董阿姨很早就认识了。
又因为后来他俩成了同事，在我妈忽略我和妹妹的那些年里，爸爸带着我们的时候，总是董阿姨在旁边帮忙照顾我们。
以至于在我很小的时候，竟然将董阿姨认成了妈妈。
我妈勃然大怒，那天回到家后，狠狠抽了我一鞭子，我跪在客厅，一边磕头一边对妈妈道歉。
那时候的我哭得浑身抽搐脸色发青，而我妈脸上出现了略微扭曲的快感。
这比言语上的凌辱更让我绝望。
或许我早该知道的，她不爱我，从来就没爱过我的。
18
我妈还是认栽了。
我们每个月也只是按规定给她养老钱，但对于从前要风要雨的女人来说根本无法忍受。
于是挑挑拣拣，总想着东山再起。
哪有那么容易呢？
眼看着生意一次次地失败，她到底是再婚了。
是个和她年龄相当的男人，只不过那个男人带着三个孩子，对于父亲一把年纪的再婚对象并不欢迎。
我妈在那家过得并不幸福。
于是在新一年的除夕那天，她又悄悄找到我。
跟我抱怨她的艰难，跟我说自己太傻，自己从前不懂珍惜，她希望我给她一个机会。
“不可以了，妈妈！”
听到我叫她，她愣了愣，恍然想起来其实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叫她了。
她脸上难得带着慌乱，对我头一次出现那种害怕卑微的表情：
“欢欢，妈知道错了，妈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妈妈，你要是不要妈妈，我一个人怎么办，我一个人怎么活得下去？”
我拨开她的手，认真地看着她：
“妈妈，你看，到现在你向我道歉还是怕我走了以后没人给你养老。从始至终你都没觉得自己错了，对不对？”
我每说一句话，她的脸色就白一分。
但有什么用呢？
妈妈，我已经不爱你了。
妈妈，是你先抛弃我的，不能再过来责备我了。
从今以后，除了那点可怜的血缘的联系，我们不会再有多余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