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错综复杂,道路仅允许二人并肩走过。里面的一些民房因为年久失修,现在已经鲜有人住在其中。里面十分安静,但是胡同外过往车辆的声音大到足以扰乱姬炀听觉的地步。
他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希望得到声波的反馈,但是事与愿违,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得到任何反馈,这让他意识到对方具备一定的反侦察意识,刻意将自己的脚步声减到最小,并且算好,加上车辆的声音,足以混淆任何人的听觉。
心悸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现在能够确定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可是关键还找不到人。他环顾四周,后面就是马路,在这里做什么的话太过显眼,于是他快步走到转角处,三两下翻过墙头,进入一家破旧的民房中。
民房大院长满野草,正面高大房屋的房顶的瓦块也开始脱落,掉在地上砸得粉碎。两侧的房子还不时有老鼠因为受到姬炀杀气的影响而四处逃窜。
姬炀脑海中还原出这栋民房之前的状况。从民房的高度和规模来看,这户人家在这一带应该非常富有,但是因为遭遇了什么变故而搬离,留下了这破旧的民宅大院。
那么作为有钱人家,对于房子的建造自然非常讲究,正屋在这一带所有的房子中应该是最高的,如果上到房顶,应该可以俯视整条胡同。
怀着这样的心理,姬炀凭借自己矫健的身姿登上了房顶,虽然湿滑的瓦块让他很难站稳,但是这对于一个杀手来说还算不了什么。
冲破房顶的黑色烟囱正好可以用来隐蔽,以免被认为是私闯民宅的强盗。姬炀躲在烟囱后面,俯视着整条胡同。
在他的眼中,胡同复杂得像是迷宫,每一条路都通向不同的地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管前往任何方向,这条胡同都是一条近路。可是具体通向哪里,这对于第一次来到怀瑾市的姬炀来说无疑是个巨大的难题。
此时,在胡同中走动的人非常少,姬炀也不是不能理解原因。这条胡同简直像是几十年前留下来的,那时候交通还远没有如今发达。如今交通便利,搭乘交通工具远比徒步抄近路快得多。
四处游荡的目光突然定格在一处,他捕捉到自己的目标。那个人即将顺着一条近路走出胡同,尽头似乎是并不繁华的平房区。
姬炀从房顶上一跃而下,关掉手机,连翻几堵墙,来到了那个人走的道路。杀气将他笼罩其中,他很快便追上了那人的脚步。
由于有杀气的阻隔,那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被人跟踪。
走出胡同,姬炀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一段时空,这里别说开汽车的人,哪怕是骑自行车的人都十分稀少。这一条街放眼望去,房屋不过二十栋,每一栋房屋都与被废弃的房屋无二。房顶完好的已经算是非常豪华。外面站着一群孩子,看着那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渴望。身着破旧衣服的他们在微风的吹拂中显得尤为无助。
每一栋房屋都至少走出来一个孩子,他们喊着“叔叔”靠近那人,将他围在中央。
姬炀躲在一棵树的后面,这里实在太安静了,从这里他不仅能够看到发生的一切,还能听到所有的对话。
“对不起啊,今天叔叔来晚了。”
他背对着姬炀,后者看不到他面目表情的变化,只能从语气中感受到那种温柔。
在一条连自行车都非常少的街道上,突然响起的汽车轰鸣声足够吸引人的注意。姬炀回头看去,只见一辆中等货车载着整整一车的货物停靠在街道旁。司机和副驾驶上的人下来朝那人挥了挥手。
“李先生,我们来了。”
“今天来的可是够晚啊。”李先生——就是姬炀跟踪的人走上前去分别和他们握手,“都带来了吗?”
司机点了点头:“都带来了,够几天用的了。”
“那就卸货吧,我来帮你们。”
说着,李先生开始动手解开捆绑货物的绳子。
几个比较强壮的孩子上前,扬起稚嫩的小脸:“叔叔,我们来帮您吧。”
“你们去一旁吧,一会儿砸到你们就不好了。”李先生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他们答应一声便跑开了。
姬炀猜想到这里可能是某人建立起来的孤儿生活区,那个李先生负责定时为他们提供生活必需品,而且负责照看。眼下是再正常不过甚至还很温暖人心的场景,可他总觉得一切并不简单。
喂喂喂,虽然你是杀手,生活在阴暗面,但是你也不能把什么事情都往坏了想啊,姬炀不禁在心中如此提醒自己。
李先生衣兜中手机发出十分刺耳的铃声,刚要松懈一些的姬炀立刻打起精神。
“对不起,我接一个电话。”李先生拿起手机示意一下,随后跑到距离姬炀不远处的一棵树前,从这个角度,姬炀可以看到他的面目表情。
他是带着笑容过来的,在看到手机上的号码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喂,是我。”
姬炀竖起耳朵希望听到电话内容,可惜,就算他是A级死神也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听力依旧是有限的。
要是撒旦在这里就好了,毕竟她可以耳听八方啊。姬炀如是想,虽然他并不喜欢那个女人,但是必须承认,她很强。
“没错,对对对,越快越好。什么?你们已经从明珠市赶到了?那太好了,就今天下午,我去见你们,咱们可以好好谈谈合作的事情了。这些孩子迫切需要帮助。对对对,下午两点,怀瑾酒店,好的,再见。”
“明珠市?”姬炀清楚地听到这个地名,到底是什么人从明珠市赶过来的呢?而且,他注意到,李先生在说“帮助”这个词的时候,用的分明是重音。
李先生收起手机,再次换上一副笑脸,将车上的货物分发给每一个人。
“谢谢叔叔。”他们吃着从李先生那里得到的新鲜水果,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姬炀悄无声息地退去,来到闹市区之后打开手机,赫然发现手机上多出了数十个未接来电,而且全部都是小石榴打来的。
他回拨过去,不到两秒钟,那边便响起了幽怨的声音。
“王,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呢?是在和那只雌性缠绵吧,一定是吧,王,你说话啊……”
姬炀大感无奈:“我只是有些事情,没和谁缠绵。相比这个,你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那就太好了。”小石榴明显松了一口气,说,“我今天听那十五只雌性中的一只说,她所在的孤儿院似乎与林南省的谁达成了一项合作,如果能够正常运作下去的话,那么很多流浪者都会有自己的栖身之所。今天一批人已经动身前往了林南省,我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告诉你了。”
“我知道了,你那边的情况多多留意,我这边也会注意的。”
“回来别忘了奖励我,我洗好了等着你哦。”小石榴娇媚地说了一句,随后挂断电话。
姬炀长出一口气:“看来下午得去一趟啊,怀瑾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