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宏岛上的居民都有着明确的时间观念。当夜幕笼罩住岛屿,月亮高悬于天空之时,岛上已经一片寂静。门窗紧缩,电灯关闭,死一般的寂静。姬炀静静地靠在床头,另一张床上,知更鸟正在借着自己兔子状的小台灯的灯光读书。冷酷的她倒是在小物件的挑选上很可爱。他希望现在能有一些话题让两个人聊聊,以免气氛过于尴尬。
在他人看来,她比起国王更像是一个杀手,因为她冰冷无情。只有姬炀等内部的人才知道,她只是不善言语而已。
房间内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安静得有些可怕,习惯了明珠市喧闹夜晚的他对这份安静感到厌恶。
“那个……知更鸟。”
“我在看近些年我的任务资料,总结经验教训,请不要打扰我。”知更鸟快速地回复,语气冰冷,与之前身着连衣裙时羞涩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讨了个没趣,姬炀耸耸肩,他的书已经看完了,在自己不能随意走动的情况下,估计明天老爷子就会送来一些书以供消遣,至于这些书是不是洗脑的就不得而知了。
隐藏于草丛中的昆虫的鸣叫的声音如溪流一般洗涤人的心灵,姬炀想去外面看看。他穿上薄薄的外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知更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两个人抬手拦住姬炀的去路,其中一人沉声道:“国王,已经过了出行时间,请您回房休息。”
“我只是想去上个厕所。”
“房间内有卫生间。”
“我想去外面上个厕所不行吗?”姬炀瞥了他一眼,语气加重。
“可以。”他低着头不敢直视有些发怒的国王,“请让我们陪同。”
姬炀冷笑一声:“难道我上个厕所也要跟着?你们就这么喜欢看我光屁股的样子?”
“这是总监的意思,请您不要让我们难做。”
姬炀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游走。二人一动不敢动,冷汗浸湿了衣服,被国王盯着,仿佛有魔鬼在撕扯他们的灵魂一样。
“来吧。”姬炀冰冷地吐出两个字,随后率先走在前方。
二人如释重负,彼此对视一眼,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
距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那片与影月共同玩耍的花园。看着面前这片花园,姬炀仿佛又看到了在花园上来回追逐的两个身影,那个女孩儿,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见国王久久不动,二人的双手放在了腰间的炸药开关上,只要他有逃跑的迹象,他们就会立刻按下开关将其留下,当然,自己的性命也会随之失去。
“不用那么紧张,我不走。”姬炀转过身,“值得吗?只是为了留住我这一件小事就付出自己的生命。”
“值得。您现在是玄宏岛的支柱,我们只是无关紧要的炮灰。”
“你错了。”姬炀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在龙国的这些日子,学到了一句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它的意思是说每个人生来都有他的作用。你们也是,你们的生命不应该浪费在这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应该去做更多的事情。”
“国王说笑了。”他说,“我们只是区区无影级的杀手,做不了什么大事。留住您就是我们的使命,为此我们也已经做好了必死觉悟。”
“必死觉悟啊……”姬炀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夜空,“这个觉悟我从来没有做好,因为每次出外执行任务的时候,我都坚信我一定能够活着回来,所以我不会去做必死的觉悟。”
“我认为必死的觉悟是一个杀手必备的。”
姬炀大笑三声:“说得好啊,必死觉悟是一个杀手必备的。从来没有做过必死觉悟的我这次也想做一次。哪怕是死,我也要离开这里。”
话音一落,磅礴的杀气从姬炀身体各处喷涌而出,眨眼间的功夫将三人包裹其中。
灵魂深处散发的寒冷让他们仿佛置身于地狱,周围没有任何生气。他们看到了一张张恐惧的面孔,死相极惨,而有一个人高悬于堆积如山的尸体的上方,手握匕首,俯视世间。
结界只是持续了非常短的时间便消失了,二人跪倒在地,冷汗滴落在花朵上,他们眼中的坚定已被惊恐所代替。
刚才的才是国王真正的杀气结界吗?里面包含了他的死志吗?
他从来没有以死相拼过,即使这样他也依旧稳坐在百强杀手榜榜首的宝座上,从未有人能够撼动这个位置,那他以死相拼的实力又会如何?他们想不出,只能隐隐感觉到,如果他以死相拼的话,就连撒旦也要小心。
姬炀背对二人,背影仿佛高不可攀。
“你们明白了吗?”
二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国王,即使是这样,我们也不能让您就此离去。”
“是吗?那就试试吧,我说了,只要我想走,没有人能够拦住我。”姬炀拂去衣袖上的尘土,转身离去。
知更鸟站在门口,眺望窗外。
刚才那股杀气令她胆寒,她虽然已经是杀手榜第三的存在,可是跟刚才的杀气比起来,却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渺小,恐怕在他面前连保命都做不到吧,还说能够同归于尽,想想也是个笑话。
她的床上除了厚厚的资料之外还有一本言情小说,是从龙国回来之前顺手买的,一看便入了迷,那对她来说是从来没有踏足过的世界,她对那个世界充满了渴望。现在的姬炀,正像是言情小说里的霸道主角一样,她希望自己这只“丑小鸭”能够令他倾心。
姬炀推开门与知更鸟擦肩而过。外面的冷风让他的头脑冷静了一些,他感觉疲惫,准备休息。
“要和我聊聊吗?”知更鸟突然说。
“你想聊什么?”
“随便聊聊。”知更鸟在姬炀身边躺下,“其实我知道,王后经常睡在你身边。”
“你和红尘不也是?”
“当然不。他甚至不敢靠近我。”
“说起红尘,他怎么样了?”
“从我跟他说了你的事情之后,他就外出执行任务了。他很怕你,所以想离你远一点。”知更鸟朝姬炀的怀里靠了靠,“我刚刚看了小说里的情节。虽然你很强大,但是,我也想抱着必死的觉悟,把你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