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后院的佛堂,其实早已经被封了。
毕竟,她先前在那儿出过事,只要一靠近那边,心里都会不舒服。
再加上死过九名山匪,对府里的下人来说,那儿也像是个恶梦之地,是以,谁也不敢往那边去。
索性,就封了。
但虞柒柒此一路过去,仍旧很小心,甚至,一个丫鬟也没带。
香姑姑原是不放心要跟着来的,不过,虞柒柒猜得到约见人的身份,也就没要她跟。
好在,这地方对府里人来说,确实是个不详之地,是以,她这一路,也可谓畅行无阻,没碰到任何人。
虞柒柒想:这也不行,万一真有什么人起了坏心思,藏在佛堂里的话,岂非一个人都不知?
如此大漏洞,真是想不出事都难。
日后,还是得再找些得用的护院,或者,买两条狗也成……
思量间,人已经进了佛堂外的小院。
院中无人,她遂一路向前,直走到佛堂门口,才发觉门是锁着的。
眉,不自觉地挑了挑……
正思忖着是不是找错了地方,内里,忽而传来了人声。
“走窗!”
果然,是鹤玄舟。
与所猜相符,她也没有多想,左右看看,发现右边的窗户明显被动过。
走过去,轻轻一拉,窗户便开了。
几乎在同时,眼前猛地一亮。
一张绝世风华的俊脸,便倏然出现在眼前……
他就站在窗边,似乎是在等她。
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毫无任何情绪。
虞柒柒昂头,做了个‘让让’的示意,男人退开一个身位,她手按窗台,轻轻一跃,便跳了进去。
本是极为轻松的一个动作,可她落地之时,脚底突然踩到一个什么东西。
瞬间,她身体一个不平衡,人便不受控制地冲着鹤玄舟的方向,扑了过去……
突来的变故!
鹤玄舟直接被她撞了个满怀。
手扶在她后背上时,隔着衣料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灼灼的热力。
耳根子微微一动,不多时,便染了颜色。
只一张冰冷酷颜,却全无表情,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在他看来,毫无意义。
虞柒柒是故意的……
以她的身手,不至于这样还能摔。
但,她不但摔了,还恰恰好摔进了她怀里。
两人身体相触的那一刻,她明显能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不过,这种紧绷应该是出于意料之外,并非对她有何敌意。
她,到底还是不敢全信他。
不过,这一试,对他的怀疑,便又减弱了几分。
“嘶……”
突然,她轻吸了口气。
再抬起头来时,如花美目间隐有水雾若隐若现,眉头也重重地蹙着:“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他似有诧异,但面上不显。
好一会儿,才道:“在下略通医术,王妃若是不嫌……”
“不嫌!”
虞柒柒接话比他问话还要快,仿佛,就是在等他这么说。
鹤玄舟:……
都这般了,他哪还能不知有问题?
但虞柒柒半倚在他身上,完全没有退开的意思,还软声道:“那便有劳先生了。”
眉,不自觉地也轻轻上挑。
清冷凤眸微垂地看她,却恰撞上她刚刚好也向上望来的目光。
她眼神里,像是下了勾子,分明一语未发,却还是像只无形的小手,深深缠住了他……
手松了一下,想放开她。
她却似是不察,身子一歪便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鹤玄舟当即又伸手,这一次,稳稳接住人的同时,虞柒柒已然彻底被他紧抱在怀里。
离得那样近,她身上熏染的茉莉香幽幽向上。
一点一点地浸染入他的鼻腔……
他眸色一深,赶紧一个旋身,借力便将人扶起,放到了一边太师椅上:“王妃这是做什么?”
“先生,你耳尖红了!”
鹤玄舟手指动了一下,似得本能地想要摸自己的耳朵。
但好在他忍住了,只是一脸不悦地看着她:“王妃,请自重!”
噗……
这厮够直接的啊!
不过,即被他看穿了,虞柒柒也不演了。
她正了正衣衫,突然给他施一礼:“先生莫怪!之前,只是还有些怀疑,是以,忍不住便试了试先生,现下看来……该是误会了!”
“你在怀疑什么?”
还能怀疑什么?
自然是怀疑你和原王妃是不是有一腿了?
不过,自己搜过原王妃的记忆,里面确实没有这一茬,而现在试过鹤玄舟,他的反应,似乎也跟自己不熟悉。
那基本上就能排除他俩有一腿的这个可能了。
所以,他确实该是萧湛南那边的人。
“自古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碳的人少,先生已经帮过我几次,且,次次不求回报!只这一点,便足够引人怀疑了,不是吗?”
她说的也是实话。
一个人,无缘无帮的帮你,却说不图你什么,只是因为曾经的兄弟情?
兄弟情?
连同床共枕的夫妻都不可信,这种没有血缘羁绊的兄弟情,又有几分可信性?
“那么现在呢?王妃可还疑我?”
“当然……”
她理所当然:“除非,先生能拿出更多的诚意,让我安心。”
鹤玄舟沉默看她。
久久……
忽而说:“内织染局那边,给你大哥的,是一份阴阳合同。”
虞柒柒本还带笑的双眼,一瞬转冷。
她望向他,作洗耳恭听状……
“原本的合同文本,就是两船蜀锦,但……有人在合同上动了手脚,是以,合同一分为二,一份给了你大哥,另一份给了蓉城赵家,你可知为何?”
虞柒柒反应很快,直言:“内织染局的现任掌印太监,被赵家收买了?”
“非也……”
他说:“不必收买,他……本也姓赵!”
只这一句,虞柒柒眸光骤然一闪:“即是赵家的人,因何又入宫做了太监?他们家可不缺养孩子的银子。”
鹤玄舟:“听闻,赵公公是天生的阉人,从一出生,便比别人少了样东西。后来再大些,他便自行改名,还主动入了宫,只求赵氏一族能善待他的母亲和幼弟。他那幼弟, 而今,正是赵家家主。”
“原来如此!”
鹤玄舟:“这份诚意,可还够你安心?”
虞柒柒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鹤玄舟:“即然王妃还嫌不够,那么,是在下叨扰了,日后,当再不扰王妃清静。”
这便是在说……
爷都这样了,你还不信爷,那爷便不侍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