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二人聊得投机,说着说着便忘了时辰。
茶水都喝了两壶……
这时,闲不住的小六哒哒哒哒从铺子外跑进来,也不知是上哪儿玩了,身上竟脏兮兮的,两只小黑手差点就按向了萧扶萸的衣裙。
还是霜铃手快,一把子接住她的小手,压低了声音道:“唉哟我的六小姐,您可别祸祸了二小姐的裙子。”
小六嘻嘻嘻嘻,也压低了声音说:“二姐姐,长嫂还要说多久呀?我饿了……”
萧扶萸:“嘘……!!”
到底还是小孩子,有什么说什么。
饿了就说饿!
虽然也还是压低了声音说的,但她以为的压低,也只是她以为的,别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虞柒柒自也是听到了的,她本能地问身边的香姑姑:“什么时辰了?”
香姑姑道:“王妃,未时了!”
夏氏后知后觉地一拍脑门:“啊哟!你看看我,一忙起来就忘事儿……王妃,咱们先到对面酒楼里吃个饭吧!边吃边聊……”
对面的余福酒楼,虽非盛京城最大的酒楼,却是这边最老字号的酒楼之一。
这两年,生意虽不如从前好,但因为有几个特色菜别的酒楼做不出他们的味道,所以,余福酒楼也就不好不坏地经营着。
从前,云霓坊的生意好,很多官家夫人和小姐来此买了东西,也会顺带在那边吃吃饭。
后来云霓坊生意不行了,也间接地影响了余福酒楼的生意。
而反过来也是一样,从前酒楼生意好,来此吃饭的客人,也会光顾一下云霓坊,现在则是一凉都凉,全都不太好了。
不过,云霓坊生意不好,是经营问题。
对面的酒楼可不是……
她做鬼那阵,虽感觉不到饿,但新死的那几个月,她哪怕不用吃东西了,但还是会想要‘吃’东西。
哪怕只能用眼睛‘吃’。
盛京城的酒楼,她‘吃’了个遍,最喜欢的除了一品天香楼以外,就是余福酒楼了。
吃着吃着,便听了不少八卦。
而余福酒楼之所以没落,表面原因,大家都以为是酒楼的大师傅被一品天香楼挖走了,然则……
并不是!
不过,人家的八卦,她无意到处闲说,这一次,单纯就是当个食客。
只是,她们一行人才刚进入酒楼,就听到了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因早已过了饭点,酒楼里的食客并不多,那争吵声,便显得格外的尖锐。
小二们都忙着过去‘劝架’,连过来招待的小二,都尴尬得不知该不该将客人迎入店内了。
朝着冲突声传来的方向,大家本能地看了过去。
只见,大堂里,一个青衫浆洗得发白,还打着补丁的白面书生,咣啷一声,将一个白瓷酒壶狠砸在地上。
里面不算多的酒液,瞬间溅得满桌都是。
那碎瓷迸射间,还有一片恰擦过某个衣冠楚楚的青年公子的脸。
那青年公子手一摸,才发现脸破了,见了血,顿时,便夸张地大叫起来:“杀人啦!杀人啦!这狗东西要杀人啦……来人,给我把他捆了,手打断……”
他话一说完,店里便冲过来两个小二。
一左一右地架住那白面书生,两人的动作极为粗鲁,直把人按在地上,且故意朝着那摔碎了的瓷片上按。
“啊……”
那书生一声惨叫,很快,身下的地方,便见了血。
虽然不多,但显然是被那地上的瓷片给割伤了。
夏氏一见,立刻抬手捂住了小六的眼睛,说:“啊呀,这……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吃饭吧?”
这要是夏氏自己过来,她别说是走了,高低得过去瞧个热闹。
做生意的,什么八卦都有可能变成她们手里有用的信息,但,考虑虞柒柒身份不一般,再加上还有萧家的三位小姐。
特别是小六,孩子还小,见了血,怕她害怕。
但,虞柒柒却摇摇头,说:“先看看……”
她倒不是爱看八卦,而是,认出正起冲突的二人的身份。
青年公子正是余福酒楼的少东家,余子洋。
而地上正被小二压得死死,动弹不得的白面书生,是余子洋的堂哥,余宜年。
此刻,余宜年因痛苦而面容扭曲。
声音更是陡然拔高:“余子洋,你摸着良心说,当年若非我娘,你们一家能有今日?你这酒楼的五个拿手招牌菜,哪一样不是照着我娘的秘方做的?
如今你们家富了,就忘了本,为富不仁,背德忘义,你们这样的人,生意做得再大,也迟早遭天谴!”
虽然客人不多,但也有那么零星几个。
那几个便开始窃窃私语,看向余子洋的目光,也渐渐带上了‘复杂’。
毕竟,余福酒楼这两年之所以变得风评不好,生意也越做越差,便是从这位少东家接手开始。
有人低声议论:“原来老板是这样发家的?”
“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这么刻薄寡恩,诶……那个读书人是谁啊?他娘又是谁?该不会是余老板的外室吧?”
“外什么室,你看那读书人就比余少东家要年长,外室能生出比正室还大的儿子?”
“怎么不能?京里这样的人家还少么?”
那些客人说话也没避着人,余子洋自然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气得满脸紫涨。
事情当然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地上的人,也不是什么他爹的外室之子,而是他爹的侄子。
但,此事不能解释,一旦解释了,刻薄寡恩的罪名,他和他爹便坐实了。
可恨他只是不愿再资助他赶考,这穷鬼堂哥居然大闹酒楼,还把当年的旧官司都抖落了出来。
一想到,此事明日就会传扬出去,闹得人尽皆知,他便活撕了他的心都有。
但大堂里还有外人……
他只能黑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给我把他的嘴堵了,拖到里间……”
至于拖到里间要怎么样,虽未明说,但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余宜年自然不肯就犯,但他毕竟只是一文弱书生,才挣扎没几下,就被小二用抹布死死堵了嘴。
“唔……唔唔……”
拖行间,他的身体一路辗过那一地的碎瓷,顿时又是血流不止。
便是在这时,心善如萧扶萸,终于看不下去地上前阻止:“住手!你们怎么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