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姜来到客厅的时候,季珀安还在啼哭。
她大手一捞,将孩子从季影的怀里捞出来。同时对季影下了通牒,“你先回房休息。”
声线比往常要冰冷些许,听得季珀安噎住,闹腾的声音霎时减弱。
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爸妈两人之间来回扫。她当时第一反应是,糟了!她玩脱了。
季珀安赶紧补救,两条小短腿扑腾着想往季影那边挪,“我…我就是跟爸比玩游戏。”
时姜没松手,哦了声,挑眉:“不是说爸比不爱你了吗?”
“爱!爱着!爸比最爱我了!”季珀安见状,双手勾住季影的脖子,凑近过去。
吧唧一口,在季影帅气魅力的脸颊留下一个哭过后流出来的鼻涕泡。
液体透明而粘稠,出现在男人成熟稳重的脸上格格不入。
这位C城叱咤风云的男人,在此时也不过是千千万万个女儿奴中的其中一员。
季珀安咯咯笑,轮廓神似时姜,但眉宇间的顽劣更有着她奶奶苏婉晴的影子。
刁蛮是真的刁蛮,但她确实有资本。
“爸比平时最爱干净了,但被我亲着就不会生气。”她恃宠而骄,小胖手也指着季影的另一边,“妈咪你也来。爸比也最爱你了,你就算鼻涕糊一脸都不会生气的。”
季影依言附和,“我不介意糊一脸。”
时姜:“……”
童言无忌,季珀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为什么当她说这话时,自家妈咪的脸色会浮现出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她也可能永远不懂,为什么妈咪的眼神出现躲闪时,爸比嘴角微微上扬的笑意看起来比刚才还要浓。
这个连锁反应太深奥。季珀安表示超纲了。
好在她的精力有限,对深奥的问题能不研究就不研究,没一会儿就被季影和时姜一唱一和给忽悠过去。
两个小时后。
季珀安哄睡成功,这对新晋父母把孩子抱进儿童房时,动作轻柔,内心希望她别被吵醒的虔诚度宛如在朝圣祷告。
这两人当真是被折腾累了。
回房后。
时姜洗完澡躺下,特地背向着他。
她想透露出今夜无事发生的信号,但奈何盈盈一的腰际线,跌宕风流,吸引着季影的靠近。
“阿姜。”季影环住她的腰。
冰肌玉骨,在朦胧的灯光下柔滑光泽。裸露在被子外的一双腿,白皙纤白,说不心猿意马是假的。
季影全然不顾她摆明出来的态度,欺身而上。
半眯半寐间,时姜感觉自己被压着,双手抵住他肩头,阻止被进一步的侵犯。
她细语喃喃道:“季总,我累了。
......
翌日清晨,季珀安在兵荒马乱中被阿姨送去幼儿园。时姜和季影第一次没有下来目送她。
两个人在房间里静悄悄的,难得一起睡晚,到了太阳日上三竿了都没起床。
是任性的假期。
但没人敢过来打扰他们。
事后。
时姜一脸慵懒,眼睛半眯。
指腹则卷着他后脑勺的小刺毛,有一搭没一搭地,仿佛在抚摸猫儿似的。
“说吧。”声音缱绻了放纵后的低哑,她媚眼如丝,说话的语气也如皇恩浩荡,“趁现在我对任何事情都很包容的份上,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错误,我都可以听着。”
季影一脸无语:“……”
敢情这是把他尽心尽力的伺候当忏悔了啊。
他微微无奈。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时姜这番话说出来,本身就带了某种程度上的,属于原生家庭的创伤。
她的父亲,时侯光,作为攀龙附凤的凤凰男,婚内出轨,经营企业也不当导致时家败落,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这些所作所为,对时姜的影响不是一般的大。
她有时候像是一个情绪探测的雷达器,他这边稍微有一些心事或者压力,她就能敏锐地捕捉出变化。
这是共情的本事,也是共情的弊端。
也正是因为时姜太聪明,所以有时候季影连话术都派不上用场,拼的就是真诚度。
“今天确实是有话跟你讲,但不是原则性的错误。”他开门见山道,“这个我没犯过。以前没有过,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所有可能会让我失去你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
……
季影在时姜跟前说的话就像是小学生写日记,句句都是大白话。没有华丽的修饰和词藻,也没有过多的感情铺陈,有时候简单得就是在讨论今天天气不错,午餐晚饭想吃什么。
在最需要承诺和保证来升华感情气氛的时刻,他的嘴巴往往最笨拙。
看似不解风情,可如果被旁人听到了,依旧会讶异不止。
因为在别人看来,像季总这位天之骄子,一出口就是公司项目、财务报表和投资等生意上的术语,始终高高在上,置身于金字塔的云端。饮的是金琼玉露,吃的是海错江瑶,心无旁骛,了却俗念。
总之完全想象不出他这么接地气的撒娇。
而只有时姜知道,他这种撒娇劲儿是常态。
没有很腻歪,只有更腻歪。
有时候他也会埋在时姜的脖颈,一个劲儿的叫着:
“阿姜…”
“阿姜…”
这样子的低喃,他可以喃一辈子,一点儿都不嫌腻。
时姜被他喃得不耐烦了,主动倾身堵住他的嘴。舌尖流连“教训”一番,才让他终于恢复一点常态。
“没生你气。”她坦白道,下巴抵在男人结实而赤。裸的肩颈,垂着眼帘,“就是觉得你最近在瞒着我一些事情,心里有点不爽。”
季影:“不爽我没坦白?”
“不是。”
时姜躲闪了眼神,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反正不会很舒服。
她必须承认,自己比季影双标多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那种。
季影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她小女生般的脾气,嘴角一勾,情不自禁在原先的基础上加深了吻。
吻至深处,难舍难分。
微风起,纱帘斜。窗边吹起幔边一角,带入一寸金芒耀阳。
时聪的事情,就是在这么明媚如风的白昼下,通过季影的叙述,娓娓道来。
时姜静静地听着。
从下巴颏儿抵在肩头,到用脸贴着胸膛,最后是双手环住季影的腰…季影能从这些微动作的变化感受时姜的心境。
像是在若干年后,突然为当初的恨意找到了一个安放的目的地。
“因为时聪是冒牌的,所以时家“兄妹俩”可以这么水火不容。也因为时聪是冒牌的,所以我可以理所当然讨厌这个人。
最重要的是,因为时聪不是真的时聪,所以我没必要江他放在心上。从以前开始,我就当时聪是死的,所以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其实——
没有差别。”
时姜语气尽可能淡然,但仔细一听,依旧能辨析出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季影双手环抱,给了她一个可靠而忠实的拥吻,“阿姜,要不咱们改天回去H城看看?”
时姜摇头,“不了。”
尘归尘,土归土。
往事随风,该散就散。
“最重要的是将来。我和你的将来。”她盈盈一笑,眸眼含水,清晰倒映着季影的深情眼。
只一个凝眸,便是万年。
季影牵起时姜的手,在她敏感的腕间烙上一吻,“不会让你失望的,信我。”
一切都来得刚刚好,一切都涌动着新生的活力。
宠瘾生肆欲,来日方长沦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