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来来回回重复好几遍,段欣美才相信,时姜是在真心实意地求教。
莫名认真的语气,仿佛出了浴室的门就是战场。
也太纯了点吧。
“完全没有过?”段欣美难以置信。
时姜沉默了会儿,小小声“嗯”了下。
怎么说呢。
她挺矛盾的。
一点点在沦陷,又想时刻保持冷静。
如果可以,她更想风情到底,一气呵成,对彼此都没什么负担。
但耐不住心里的紧张。
“其实姜姜啊,这种事情跟胜负欲没什么关系。”段欣美红着脸,声音小得,跟她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对象是朔盼的原因,她出于某种私心没有跟时姜聊起这些事情。
只是她确实没想到,时姜能生涩到场外求助。
就很…
不按套路出牌。
她大概讲了一些事后的护理。其余的,只撂下一句“自行发挥”就闪人。
反正就不是很想当这方面的军师。
太羞耻了。
时姜望天望地,磨磨蹭蹭到季影过来敲门。她在镜子前转了好几圈,想看看吊带睡裙有没有一丝多余的褶皱。
然而没有。
丝裙竟然!在关键的时候!一点都不掉链子!不体恤主人的裙子,是时候要淘汰掉。
“不吭声?”季影隔着玻璃门都能感觉时姜的紧张。
他都快想不起来昨天晚上是怎么水到渠成的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她多点时间,把手稍一转动。
时姜在门后探出半个头。抬起下颔看他,“咱能不守在门口吗?”
她像是躲在自己的山洞想出又怕危险的小雪豹。爪子扒拉在门把,仿佛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果决闭门。
身形轮廓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映在玻璃门,虚虚实实地,隐约能看出线条。
其实哪里需要什么技巧。
她单是站着,就足够魅惑万生。
季影有感而发,觉得多久的磨蹭都是精雕细琢的打磨。
他眸色沉了些许,喉结滚着,“就不打算出来了?”
“也不是。就是…”
她挽了一下发,音越来越软。
露出的耳垂泛红得不自然,分不清是被浴霸的热风烘的,还是被季影的眼神灼烧的。
“你这样弄得我很像恶霸啊。”季影无奈。他后退一步,指了下厨房,“火忘了关,我去一下。”
“好。”
时姜重新关了门。她明白季影是在给时间。
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双眸被水雾浸润得像是山涧林野的泉露。
果然不能动心,她心想,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哪里还有什么飒拓到刀枪不入的样子。
缓冲片刻,时姜出门走向卧室。
房间门只留了一条小缝,暖意融融的落地灯光倾泻了出来。
她推开。
卧室被装饰了下。白色绒毯平铺在地,床头柜添置了一盏琉璃冰灯,碎光潋滟,恰似耿耿星河。
当中有仪式感,也有悄然而至的危险气息。
“终于等到小雪豹出洞了。”季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从身后环住了她。
“你刚买的?”她有点惊喜。眼里藏星。
“多亏你在浴室磨蹭了一段时间。”话里不知揉碎了几分揶揄,季影轻笑,“时间充裕,放点装饰来得及。”
时姜:“……”
“不知道你自己想清楚了没。我不逼你,但我也有忍耐的限度。”他俯身,贴着偏后的一段嫩白脖颈,似啄半吻,“知道我今天查了什么吗?”
“什…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俯身伸臂绕过膝弯,他将时姜横抱起,放在床上。
细细密密的亲昵如雨珠落下。
时姜双手勾在他后颈,她心跳如鼓快得不能自持,只能凭着本能去回应。嘴角也有点渴,她下意识想推开人下床找水喝。
“可以不跑吗?”季影辗转在她耳垂边,声线滚沸。
时姜鬼迷心窍,点了点头。
先前几次都是隔着衣服,但今晚她都换上了丝裙,却在临到关头,紧张得像是个想临阵脱逃的将士。可军令如山,他怎么会让她上了战场又毫发无损地败逃。
只能是耐着心磨着性,一遍遍地哄,一遍遍地教。哄她坦诚,教她相待。
这一晚,季影倾尽近乎全身的气力来学会克制。
抛却伪装起来的面孔,时姜精致又脆弱。丝绸布料裹着纤骨,眸子收起柔媚显露出一丁点儿无措。
想占据主导却收不住理智的涣散。
她软得像个果冻,一碰就水润。也纯粹得仿佛一眼就能望得到底。
可季影知道,越是纯粹越危险。
光芒、傲气、执着,她已经自成一个闭环的圈,想突破并不容易。
如果没有自己方寸已乱的攻池掠地,他充其量就是个过客,地位在她的世界岌岌可危。
细数起来,他心无魔障好多年了。
面对这个闭环圈,季影第一次想要品尝一种名叫“执念”的因果。
丝裙褪落床下,高贵优雅的暗红色被白色绒毯衬得恍如烈焰。
-
-
翌日。
时姜睡醒感觉自己的身子骨快散架了,酸胀得不行。
哪哪都不舒服。
再反观季影,除了彻夜奋战而导致的黑眼圈,其余照旧无异常。
两人的状态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她幽怨地看他在跟前晃悠,连床都懒得下。只觉得眼皮特别重。
奈何临到周年庆,即使是周末时段都难得会有片刻的安宁。
铃声响起,她闭着眼,靠着本能的肌肉记忆从被子里出来探出一只手,往床头柜摸去。
结果摸到了一条毛绒的腿。
“……”
想抽回,反被一把按住,“一大早就动手动脚,莫不是在玩暗示?”
时姜一阵窒息,“…明明是你凑上来的好不?”
“但你还是摸了。”
季影攥住她的手腕不松开,自己则坐在床沿扫了眼来电显示,“伍梓柔的,接吗?”
“接。”
电话划通。免提扩音。
伍梓柔的声音如大水漫灌漫了出来,时姜打从心里羡慕这种精神劲儿。
至少这样子代表了,她不会浑身酸痛。
伍梓柔:“Jan,Eve蜀红T台秀的会场设计师物色到了吗?”
“还没呢。”时姜应她。
“我天,你这是什么声音。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宿醉了?”
伍梓柔咋咋呼呼的语气羞到了时姜。她也发现声音明显有点不对劲。
恰似在慵懒缱绻中揉进一种松松散散的迷迭与欲|念。
越是遮掩,越欲盖弥彰。
但时姜骑虎难下,只能是撒着谎,“对,喝了点酒。”
好在伍梓柔没多想,“酒叫什么名字啊?还挺上头。等你酒醒了发给我名字,我感觉我喝完再去连麦,一定能钓起一堆小奶狗。”
“……”
这酒名叫季影,估计她这辈子都喝不了。
这片刻的卡顿让伍梓柔断定了时姜还没缓过来劲儿,于是决定速战速决,“算了,你先躺着。我说完就挂。就你昨天想找的设计团队,我跟莘海拿了下设计稿看。感觉认识这个团队,但不确定。”
时姜:“为什么是不确定?”
“因为这种舞美设计不是主流,多流行于地下的涂鸦。我外行人看不出门道,觉得都差不多。但伍斯是玩这个的。你要是想了解多一点的话,明后晚挑一天,我带你去。我靠我想联系上他,结果反手就给我挂了。”
伍梓柔骂骂咧咧,数落了番。
因为她这暴烈的脾气,时姜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她的亲弟伍斯。未见其人,先闻其事,她对这个名字也是熟稔于心。
想着兴许能找到一个好的设计团队,时姜当即约了明晚的时间。
季影一声不吭旁听完,垂眸看她。
眼里没什么明显的内容,但就是平静得她脊背发毛。
时姜福至心灵,试探一问,“一起去?”
季影:“万一跟你昨天的朋友圈一样,不小心炸出那么多人,我在场可能会冷场尴尬。”
“……”
时姜没好气笑了,“移动的气场冷冻机,季总挺有自知之明啊。能看到那些人在我朋友圈的回复?”
季影哂纳不语。
不知为何,时姜听出了“我是商圈食物链的顶端我为什么看不到”的傲然之意。
她发出最后邀请,“一句话,去不去。”
季影故作犹豫,故作思忖。
又赶在时姜收回成命之前,别扭答应,“真是不省心。”
时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