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了一遍又一遍，许小暖不得不停下车子接听。“小暖啊，记得今天回家，妈给你做好吃的。”是小暖的妈妈打来的。
许小暖诧异极了，她妈什么时候这么温柔地和她讲话？以前她可都是死丫头死丫头的喊，更别说做好吃的了。难道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事有反常必出妖，不会是她又输了很多钱吧？
“知道了，妈，我一会就回去。先挂了，我还得送牛奶呢。”
“傻闺女，还送什么牛奶，妈给你说——”
“妈，我忙着呢，有事回去再说。”许小暖打断她妈妈的话，飞快地挂掉了电话，她都已经认命地决定了，一会把自己打工赚的一万块钱学费取出来，那到底是她妈，她总不能真的不管她。况且她不管，为难的就是她爸爸。至于学费，那就暑假再辛苦辛苦吧。
许小暖家离学校有一个小时的车程，这一片属于老城区，都是些老旧的建筑。许小暖回到家时快十一点了，她爸许世荣正蹲在小院里杀鱼，看见她回来，非常高兴，“小暖，回来啦！”
许小暖也很高兴，爸爸从小就疼她，她也和爸爸最亲。她刚要上前帮忙，妈妈李月翠一阵风似的从屋里旋了出来，“小暖，快来给妈妈看看，你说说你都多久没回来？妈都想你了，来，跟妈进屋歇歇。”
许小暖简直受宠若惊，这还是她妈吗？不会是被外星人侵占身体了吧？“妈，我不累，我给爸帮帮忙。”
“哪要帮什么忙呀，你爸一会就收拾好了，你大老远坐车来的，热坏了吧？快跟妈进屋凉快凉快。”妈妈拦住了小暖。
爸爸也说：“小暖进屋歇着吧，爸一会就好。”
许小暖只好跟着妈妈进了屋，屋里收拾得很干净，比她上一次回来整洁多了。
妈妈的目光一直笼罩在小暖身上，让她觉得特别不自然，“妈，您今天没去打麻将？”小暖小心翼翼地开口。
妈妈不在意地说：“你吴阿姨病了，三缺一，打不起来。”
哦，还好！许小暖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妈您又输钱了？”许小暖更加小心翼翼。
“咳，看你这孩子说的。妈哪能老输，昨天妈还赢三百呢。”李月翠嗔怪着小暖。
许小暖一听，提起的心又放下了一些，既然没输钱，那妈妈干吗老这样看着她呀？“妈，您看什么呢？”她怎么觉得她妈那眼神怪怪的，像看一大堆人民币似的闪闪发光。
“啧，女大十八变，我家小暖就是长得好看，你看这眼睛，多水灵，随我。”妈妈李月翠拉着女儿的手夸奖。
“妈！”许小暖的第一反应不是不好意思，而是觉得瘆的慌，这是她那个泼得能骂上两个小时不带重词的妈妈吗？
“我家小暖就是有出息，一下就考上了舞蹈学院，这学舞蹈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你看这身段，呵呵，就是好看，还有这气质，走出来就是跟别人不一样。比妈年轻时强多了。”李月翠乐呵呵的。
许小暖却坐立不安，“妈——”她刚要开口，就听门外有人敲门。她妈噌地就站了起来，“小暖，你先坐着，妈去开门。”
不一会儿小暖妈就很热情地带着一男一女进来了，许小暖很诧异，但仍是很有礼貌地站了起来。
那女的热情地对许小暖说：“你是小暖吧，长得可真俊，月翠你可真有福气。”虽然是夸赞，可小暖很不喜欢她的打量，像看件商品似的。
但许小暖仍是点了点头，看向自己的妈妈。
李月翠给小暖介绍，“这是你张阿姨，做服装生意的，你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张阿姨好！”许小暖乖巧地笑笑，虽然她对这个所谓的张阿姨没有丝毫印象。
“好，好，这闺女嘴真甜，是个乖巧地好姑娘。”
张阿姨笑，小暖妈笑，对面那个男人也笑。许小暖在三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越来越觉得古怪，于是她站起身说：“妈，我先回房间了，您和张阿姨聊。”
小暖妈却拉住了她，“小暖，妈有事跟你说。”
许小暖只好又坐了回去，“什么事？妈，您说。”
“小暖啊，是这样的，你呢，也老大不小了，你看咱这小区和你差不多大的女孩子都当妈了，妈着急啊，这不，听你张阿姨说有个香港的大老板想在咱们这找个漂亮清纯的姑娘，妈一下子就想到了你，跟你张阿姨死乞白赖地说好话，你张阿姨终于同意了来看看你。”
“是啊，小暖，若不是张阿姨和你妈是多年的老朋友了才不会管这档子事呢。小暖可真有福气，香港的大老板，可有钱了，到时小暖就是阔太太，不用工作，可着劲的花钱。”
许小暖终于明白她妈的反常了，原来是想拿她卖钱呢，十九年了，她这还是头一次柔声细语地跟她说话，原来是有所图呀，此刻她没有丝毫慌乱，反倒镇定下来。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脖子上戴着小指粗的金链子，右手上戴着三个金戒指，看起来是很有钱的样子，这就是她们说的香港大老板吧？
“妈，您想多了吧，人家是香港的大老板，条件那么好，怎么能看上我呢？”许小暖平静地说。
“能，能能能，就凭咱小暖这长相，这气质，怎么配不上呢？是吧，盛老板？”张阿姨抢过话头，“小暖，你看这小伙长得多精神，多气派，和你站一起简直就是金童玉女。”
许小暖差点没吐出来，一脸的褶子，还小伙呢？她真有脸说。可一旁的李月翠居然还点头附和，“是呀小暖，你就等着享福吧，妈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你这个女儿。”
许小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愤怒，“可是，妈，盛老板的年龄是不是大了点呢？”
“不大，不大，男人大点成熟，再说了，大点的男人知道疼媳妇。”
“可他年龄都能当我爸了。”许小暖提高了声音，“妈，我不乐意，我不嫁。”
“不嫁？你凭什么不嫁啊？人家要你那是看得起你，多的是人等着嫁呢。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妈白养了你，翅膀硬了想飞了？想都别想，老娘说了算，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李月翠终于不再玩温情攻势了，露出了小暖熟悉的面目。
许小暖又气又怒又难过，“妈，我是您女儿，不是您仇人，有您这样卖女儿的吗？您是我亲妈吗？您还有没有人性？”
“你个死丫头！让你嫁你就嫁，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李月翠恼羞成怒，跳着就要打小暖耳光。小暖一偏头躲过去了，心底泛起一阵阵凄凉，这是她妈，是她的亲妈！她怎么会有这样的妈？
许小暖咬着后槽牙，身侧的双拳攥得紧紧的，“要嫁你去嫁，我没你这样的妈！”然后冲了出去。
院子里许世荣有些无措地站着，“小暖，你怎么走了，爸给你做蒜爆鱼呢。”
许小暖忍着泪，爸爸知道这事吗？他同意妈妈的做法吗？小暖不敢想下去，“爸，我还有事，过几天再来看您。”她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暖，小暖，你怎么了？”
身后是爸爸慌乱的追问，许小暖却不敢停下脚步，她飞快地跑着，眼泪爬满脸颊，坠入发间。
她上辈子得多造孽今生才摊上了这么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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