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如此,那便祝我们都得偿所愿了。”
二人举起酒杯,各自饮尽,一切都在不言中。
…
…
…
西齐,紫宸殿。
“陛下,您的女儿姜容可马上要去南魏了,你可想见见她?”
皇后端着药碗,一口一口的给躺在床上的姜煜喂着药,可那一勺一勺的药并没有喂姜煜的嘴里,而是顺着他的嘴边流了下去。
可皇后就当没看到一般,依旧把滚烫的药浇在姜煜的脸上,而躺在床榻上的姜煜,手不能动,口不能言。
他瞪着眼睛,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但依稀可以看出年轻时的风采。他说不出话,只得深深地盯着面目狰狞的皇后,
都这么多年了,心儿的仇恨还是没有放下,哪怕心儿在后宫里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他都没有去计较,可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
“心…儿…”
姜煜口齿不清地说出皇后的名字,这仿佛已经用尽了他最大的力气。
“你有什么资格喊我的名字!”
楚心儿重重的将药碗往地上一摔,猛然站起身,指着躺在床上的姜煜,一脸的狰狞厌恶。
“这世间的任何情感都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唯独仇恨不会!昔日楚家的覆灭,便是我带给他们的复仇!”
楚心儿一脸恨意的怒吼,她已经恨了二十多年了,不介意再继续恨下去,她的复仇还并未结束!
躺在床榻上的姜煜看着楚心儿如此癫狂的样子,终是眼角落下一滴清泪。
…
“公主,这是三殿下令人过来的桃子。”
芷玉和芷柔看见姜容回来了,连忙将刚才的事情告诉她。
“三皇兄?”
姜容微微一愣,她失了记忆,对宫里的这些人实在是没什么印象了。况且她从前也是居住在冷宫里,对这些皇兄皇妹们应当不会太熟悉吧。
“公主,三皇子是皇后娘娘的嫡子,从前是最受陛下宠爱的。”
见姜容有些疑惑,芷兰连忙为她解惑,反正现在公主失了记忆,倒不如趁着这些时间多与公主亲近。
是皇后的嫡子?
也就是说,是她名义上嫡亲的兄长了,她这个妹妹马上要去南魏和亲了,兄长送些东西过来倒说得过去。
看着桌上又大又圆的桃子,姜容似乎也有点馋了,刚才去紫宸殿见父皇,一路行走,连口茶都没喝上。
看来她这个三皇兄,真是极为贴心。
姜容拿起一个桃子,这桃子个大皮薄,晶莹圆润,浅浅的咬上一口,嘴里皆是桃子的蜜汁。
真是甜美多汁,刚才在回容华殿的路上,只觉得口渴难耐,这蜜桃倒也真是极为解渴润喉。
只是心里却想起了刚才在紫宸殿之事,躺在床榻上的那个人真的是她的父皇吗?为何看她的眼神会这般的冷漠,即使知道她马上就要去南魏和亲,也许永远都不会回西齐了。
也是,她的生母云贵人被打入冷宫,她是在冷宫里长大的,父皇不喜也是正常,自然也就是会那般的冷漠了。
虽然记不起在西齐生活的一切,可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地方,心里终究是会有几分不舍。
这些时日,姜容住在这小小的容华殿里,这屋里的陈设一草一木,都已经极为熟悉了,只可惜这容华殿日后终究会成为一座空殿,再无生机。
可转眼又看到了摆放在桌上的桃仁,桃仁大颗饱满,若是埋进土里,等来年发芽之后,再长成桃树苗。
姜容倒真是很期待,等着桃树苗开花的那一日,话本上曾写过十里桃林,不过她倒也是不贪心,只要在这容华殿种上一里桃林就心满意足了。
只希望之后她去了南魏之后,容华殿不会被人遗忘,殿里有她这么桃林,倒也算是有个念想。
“芷心芷兰,芷玉芷柔,你们几个快将这些桃子给吃了,把桃仁留下,然后将桃种在容华殿内。”
既然想到了那自是要行动的,姜容赶紧对着宫人吩咐,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希望能在这西齐后宫,留下她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是…”
几个宫人相视一愣,但也很快反应过来,赶紧拿起桃子啃起来。
看着这几个工人拼命啃起桃子的样子,姜容会心一笑。
…
…
“就在这种吧,等日后这桃树长起来了。漫天桃花飞舞,一定是很极美的。”
只可惜她应该看不到了…
“是。”
芷心捧着一大盘桃仁,芷兰芷玉她们拿着小铲子,蹲在地上方挖坑,做事极为认真仔细。
姜容也找了个好地方,蹲下来仔细除着地上的杂草,一根一根的扯去,又接过芷兰递过来的小铲子,缓慢地挖出了个小坑。
随后又亲手将一颗桃仁埋进坑里,还用小铲子在土堆上面拍了几下,确定埋严实了。
“公主,奴婢还真想看着这桃仁开花结果的样子呢…”
许是触景生情,桃心的眼眶都有些红了,她本是生长在西齐,这回要跟随公主去了南魏,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够再回来。
芷兰芷玉她们也都神情有些低落,任谁离开自己的家乡,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心里都会有些茫然无措。
“你们莫哭,此去南魏和亲,是为了两国之间的和平,只有不打仗了,西齐的百姓和你们在宫外的父母亲人,才会过得安心。”
姜容将一颗桃仁埋进坑里,一边劝慰着芷心她们。
她们心里的茫然无措,姜容是极为理解的,父皇病重在榻,朝政又被皇后把持着,朝堂后宫之间的关系,她皆是一概不知,哪怕皇后有再多的心思,她也无能为力的了。
边关将士又死伤无数,西齐是真的不能再打仗了,此刻和亲是为上策。
“奴婢们知道了,只要西齐的百姓们不再受战乱之苦,跟随公主去南魏,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芷心她们抹去了留在脸上的泪,谁也没有再难过,皆是仔细地埋起桃仁来,她们也想在西齐留下点什么东西。
姜容勾起嘴角,浅浅一笑,在大是大非面前,谁都分得清孰轻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