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陆听白从校尉到镇国大将军，八年来为他挡过无数明刀暗箭。
他予我深情许诺回京后就娶我为妻。
可后来，他娶了一个从战场救回来的穿越女。
我丝毫不在乎，因为我也是敌国的内线。
01
我第一次见到陆听白
他还是一个小校尉，我是一个边疆孤女。
他在战场上把我救起，后来发现我杀敌有一些天赋，身手也很利索，就把我带在身边。
我跟着他出生入死，沙场征战。
我懂他的家国天下，知他的雄心抱负。
一次次生死交付中，他爱上了我。
「声声，等这次跟禹国打完，我就娶你。我们永远在一起。」
「声声，下次不要为我挡剑了，你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疼。」
「声声，我以后一定要在房子里铺层黄金，让你风风光光的住进去。」
……
军中人人知晓，我是陆听白的心尖宠，他的深情款款只给了我。
我也靠军功让全军将士敬重，成为了唯一能站在陆听白旁边的女人。
仔细想想，我可真厉害啊！
可边疆战事是常事。
那日敌军围城，城中军民人心惶惶。
十万大军兵临城下，我们最多只能撑三天。
谁也不知道三天之内援军能不能到。
那天晚上，敌军上了一波又一波。
城楼上下，鲜血染的砖发紫。
白天还说说笑笑的小将士们晚上就都不在了。
我的亲兵为我挡了一箭，死之前还在用手摸索我受没受伤，可落下的手再没抬起来。
一直到天亮前，我们才能有片刻喘息。
陆听白整理了一下自己血迹斑斑的衣服，又给我擦掉头发上的灰尘。
疲惫的脸上鲜血混着灰尘很是狼狈，但这一刻他的眸子却亮得像黑夜里的星光。
他拉起我的手，注视着我的眼里满是情意，一眼万年，不过如此。
「兄弟们，今天就是我和我妻子的大喜之日了，能有各位见证是陆某的荣幸。」
我听见他的话愣了愣，然后心照不宣的朝他笑了起来。
他这是怕我们没明天啊。
所以在这人生的最后一天，他想娶我为妻。
将士们都跟着欢呼，给自家将军捧场。
「欠大家的喜酒，我们打完此战就喝！」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兑现之日或成空话，但是这么来一下，绝望壮烈的氛围也还是淡了一些。
全军士气高涨，我们厮杀到了最后一刻。
倒下去之前，终于等到了援军。
没想到的是，欠的那杯喜酒终究再也没有还上。
02
那战之后，他在战场救了一个穿越女。
正如当年，捡回了我。
「声声，柔儿无家可归，太可怜了，不如我们收留她吧。」
我看着陆听白眼里的怜惜，一如初见时我遇到的温柔。
看着我们一路走来的将士们担心的看着我。
我安抚的看着大家，对陆听白点了点头，准备离开去处理战后事宜。
那小妖精却走上前来故作柔弱的打招呼。
「姐姐，给你和陆哥哥添麻烦了。」
看起来友好，眼里却满是藏不住的挑衅。
我忍住恶心，生怕糟蹋了我这几天本就吃得不多的饭。
陆哥哥？我认识陆听白这么多年都没叫过这种称呼。
不过看起来，她的陆哥哥倒很是受用。
援军的到来，让我们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以后的事很难说，但是边疆的百姓今年能过个好年了。
连年的战争，百姓们已经苦不堪言。
真希望这世界没有战争，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陆听白因为以少胜多撑到了援军的到来，得到了圣上的封赏，今年被允许回京述职。
「声声，我带你回去见我爹娘。帝京除夕的花灯节很是热闹，是整个大洛最繁华的景色。」
「我…………」
「陆哥哥，我可以跟你们去帝京吗？我还从来没有去过那么好的地方……」
我还未说完的话被打断，她说着说着竟然还掉下两滴眼泪来。
我叹为观止，戏子都没她能演。
陆听白许是没有应对过这种情况，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了我一眼，一向果决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挣扎，终于在她的哭声中妥协了。
除了几名亲兵跟随，其他人都只能留在边疆。
我给不能回去的人准备了纸笔写家书，不会写字的由我代笔。
大家都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我想他们肯定想要送这一封家书。
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们能回去，我留在这。
他们送信时都表达了对我跟陆听白的祝福，还说等我们回来一定要给他们带喜酒。
当然也有人担心的提醒我。
「总兵，新来的那个女的和将军是不是走的太近了……」
「不会的，我和将军可是这么多年的感情。」
「也是，您对将军可是最特别的。我们也只认您！」
我装作不在意的笑笑，想着这几日陆听白对她的纵容，心里却并不乐观。
03
时间过得很快，一月多的风餐露宿，我们终于抵达了帝京。
「俞姐姐，我坐马车晃的我头晕，可以跟你一起骑马吗？」
这女人又整什么幺蛾子，我看着她眼里的算计，直接了断的拒绝了她。
「我不喜与人共乘一骑。」
「陆哥哥，可我真的头晕……」
金柔见我不答应，又扶着额头柔柔弱弱的对陆听白恳求。
「声声，你载柔儿一段吧，我和柔儿男女授受不亲。」
陆听白为难的劝我，全然没有一点我所欣赏的对待敌军时的英勇果敢。
不知怎的，我有点失望，让金柔上了我的马。
「俞姐姐，我想要的都会得到。」
微风中，我不屑的笑了笑，也不知她哪来的自信。
我们进城的那日，全城百姓都出来欢迎大洛最年轻的镇国大将军凯旋。
陆听白骑着战马走在最前面，我紧紧跟在他后面。
吵闹声让我有点晃神，可能也惊到了我的马。
回过神来的时候，金柔已经跌下了马。
「俞姐姐，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和你一起骑马，我也知道最近陆哥哥对我好冷落了你，但你也没必要推我下马吧。」
她似乎摔断了腿，一直在痛呼。
陆听白也赶紧下马，抱起她去找军医。
只是他临走之前的一眼，让我觉得很陌生。
陆听白，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个样子吗？
人群也乱了起来，百姓们议论纷纷，我没仔细听，但是想也想的到他们说了什么。
我不在乎他们说了什么，只在乎陆听白如何想。
可是现在看来，或无分别。
陆听白进宫述职之后，就带我回了将军府。
陆家老将军和老夫人已经等在府里，不出意外，他们也听到了今天城门的风言风语，所以对我很是冷淡。
陆听白也并未过多解释，只是在回房之前失望的跟我说。
「声声，柔儿她做错了什么，你要让她摔断一条腿，我没有想到，短短几月，你竟变的如此恶毒！」
「你的战马跟随你多年，岂会因为人群的喧闹受惊！」
我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这哪里是我的陆听白。
我的陆听白在战场上足智多谋，每每都能识破敌人的奸计，原来也会因为一个女人的算计而迷了眼。
「声声，如今我爹娘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只能再等等了。」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
说实在的，我有点不认识他了。
「如你所愿。」
04
我有好多天没有见过陆听白了。
听说金柔自己找木匠做了一种叫轮椅的东西，陆听白大为惊奇。
金柔缠着他去了好多地方，陆听白无一不应。
还听说金柔懂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的一些想法让陆听白很是欣赏。
「阿姐，听说将军带金柔进宫了，金柔进献了很多宝贝和兵书，皇上对她的兵法大为赞赏，让她当了将军的军师。」
玉玉气愤的跟我汇报这几天她打入将军府膳房内部探听来的消息。
「她能帮到我们，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吗？咱们可以减少伤亡。」
我安慰玉玉。
她沉默的点了点头。
再见到陆听白，是除夕那日。
我记得他说的花灯，早早就开始打扮。
我从边疆来，没有什么好的金银首饰，提前好几天用攒的钱买了一支玉簪。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尽管陆听白可能并非良人，但是这么多年的感情让我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我没能等到陆听白，只等来了金柔送的花灯。
「俞姐姐，这是我和陆哥哥亲自给你选的花灯，我想你会喜欢的吧。」
她一身名贵华服，头上戴着我买不起的金步摇。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明显。
「姐姐喜欢我的步摇吗，陆哥哥说很是配我。」
金柔一手抚着步摇，一手提着花灯，竟然比我还像这将军府的女主人。
更让我耿耿于怀的是，她竟然比我更像陆听白的心上人。
她趾高气扬的样子也不知陆听白见没见过，跟那个叫他陆哥哥的做作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玉玉气不过，争执间推倒了金柔，踩碎了花灯。
我还未来的及拉架，金柔就拎着破败的花灯，凄凄惨惨的哭着跑走了。
我叹口气，想也知道她去哪了。
「阿姐，对不起，我给你惹麻烦了。」
玉玉一脸愧疚，眼眶红红的。
「或许我还要谢谢你呢。」
我抬头看着天上不间断的烟火，淡淡出声。
果然，几日后，陆听白以冒犯军师为由向我问责，并且把玉玉赶出了府。
我看着送信的下人，迟钝的意识到，陆听白应该是变了心。
这短短的半年终于还是敌过了八年的生死相依。
「阿姐，你别哭啊，不用担心我，我出了府也有地方住的。」
我疑惑的抬手摸了一把脸，原来不知不觉间我已是泪流满面。
玉玉不知道，我哭的不是她。
当然也不是我那逝去的爱情。
因为我也只不过是一个禹国派过来的内线罢了。
05
我其实是禹国的长公主月羽笙。
禹国大国师算出大洛新出了一个将才，恐会危及禹国社稷。
父皇对着我们兄妹几个看了半响，快睡着的时候随手一指。
我左右看了看，各位皇弟朝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于是我化名俞声来到两国边界，打入敌军内部，只等待国师的下一部指令，我就可以发挥我的聪明才智了！
等了好几个月，我看着胖了好多的肚子……
国师不靠谱啊！
行吧，我也只能顺其自然，谈了一场恋爱。
只是待的时间越久，对身边的人感情也就越深。
都是年纪不大就上了战场，都是至纯至真的时候。
生死之间，我感受到了最赤城的情谊。
我好像真的就只是大洛边疆的一个孤女，被陆听白救了，被其他将士接纳了。
我怕是做不到下一步指令了。
可我禹国的军队里又何尝不是这样的少年郎。
他们图的不过也只是一个风雨家灯暖罢了。
忠义两难全，我也只能选择报效自己的国家。
更何况，我禹国君王死社稷，天子守国门。
我禹国皇室一向都是不和亲，不投敌。
我曾经也想过到时候或许可以和陆听白一起远离这纷争。
没想到的是，这将才变心变的这么快！
我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就要相信他的真心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随机应变。
我拍了拍玉玉的手，和她一起收拾东西。
「阿姐，你……」
「玉玉，我们回边疆吧，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玉玉的眼泪一下子就收不住了，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我给陆听白留了一封信，带着玉玉连夜出了城。
还要多亏了他从来没带我进过宫，我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军职，行动不受拘束。
说来也是好笑，这么多年陆听白领了我多少军功。
我还记得他每次的说辞。
「声声，姑娘家有这些军功对名声不好的。」
我其实并不在乎什么名声，也不在乎这些军功。
我堂堂禹国长公主，在乎的只是无数次枪林箭雨下他真心的相护，和他每次看我时——摄人的深情。
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利用而已。
八年的折子戏，台上的尽是假意，也不知是谁醉了心。
06
陆听白再回来的时候，金柔已经取代了我的位置，和他成双入对的进出。
他找过我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出了营帐。
大概在他眼里，我才是那个变了的人。
军中兄弟都为我愤愤不平，对金柔也没有好脾气，陆听白为了金柔罚了他们几次。
我私下里找了他们，让他们不必为我费心，又去找了陆听白自请了责罚。
不巧，金柔也在他帐里。
她眼里全是得意的炫耀，抱着陆听白的手臂假装为我求情。
「陆哥哥，俞姐姐这次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和上次一样，觉得我抢走了你。这本就是我的不对，太过仰慕陆哥哥了。」
她的几句话让陆听白本来松动的态度更差了，陆听白降了我的军职，我也搬去了远处的营帐。
我出去之前最后看了陆听白一眼，他见我看过来或许是想多跟我说几句的。
可是金柔凑过去不知跟他说了什么，他就停下了脚步。
我自嘲的笑笑，这以后我再也没有接触军中决策事宜。
直到有一天半夜，我睡的很浅，被放马声吵醒。
我看见陆听白和金柔带着军中半数人出了军营。
我顾不上多想，我牵马跟了上去。
我不敢跟的太近，远远的缀在他们后面。
快天明的时候，他们才停下。
我抬头一看，不好！他们要烧禹国军队的粮草。
这个时间正是看守粮草的将士最困的时候，再过半个时辰就换岗了。
陆听白打晕了看守，换上了自己的人，我趁乱跟他们混了进去。
这可怎么办？
若是让他们烧了粮草，我禹国军心必然会受影响。
而且连年征战，国库空虚，这一批粮草很重要。
没等我多想，前面已经吵起来了。
「陆哥哥，我们非要烧这批粮草吗？」
「柔儿，为什么这么问？」
陆听白看了一眼天色，脸色也很焦灼，可还是耐下心来问金柔。
我心忽的一疼，这样的温柔以前只属于我一人啊。
「可是这么多粮食烧了多可惜啊，这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
「金军师，这是战场！」
金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将士打断了。
他们都是跟着陆听白微末时过来的，向来的敢说敢做。
对着陆听白是敬重，但是……对金柔可就没什么耐心了。
这个金柔，可真是既恶毒又圣母心。
不过乱世的圣母，呵，陆听白可有的受了。
「陆哥哥！他们竟然对我不敬，你看他们啊！」
陆听白赶紧哄她，可还是下了令让人放火。
这才是我认识的陆听白。也是我刚开始最欣赏他的地方。
金柔见陆听白也不听自己的，径自胡闹了起来。
终于，我们被发现了……
禹军迅速合围，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两军相交，我们人数太少。很快落了下风，身边的人不断倒下。
我也离陆听白越来越近，看见有剑过来下意识抬手挡了回去。
「声声！你来了！」
陆听白怔愣的抬头，惊喜的看着我。
金柔可能是第一次看见这种场面，早就吓得大叫起来。
我利落的把她打晕，交给陆听白。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他担心的看了一眼金柔，抱着她没有丝犹豫的走了。
我看着周围越来越少的同袍，一时间不知道该怪金柔还是怪自己。
07
我拼死带着剩下的人回到军中，却只等到了擅自出军营关禁闭的军令。
玉玉知道了来龙去脉，替我打抱不平。
「阿姐，那个金柔欺人太甚了，再这样下去，你都要被赶出军中了。」
我没说话。
上次和禹国作战，很多身边的人都不在了。
我以前从不觉得我作为内线，为我的国家做事有什么错。
现在却有点难言的迷茫，看着玉玉真心实意的关心，我总是很愧疚。
也许被赶出去也是件好事。
我宽慰了玉玉，她却担心的看着我。
「阿姐，你的脸色很不好。前几日我打了野味，我去炖了汤给你补补。」
我看着她风风火火跑出去，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能等来那一盅汤。
金柔的丫鬟带着几个陆听白的近卫把我押去了金柔的营帐。
几个军医进进出出，帐里气氛诡异。
我迟钝的察觉到出了事，而且还跟我有关。
「跪下。」
尽管我跟陆听白已经分开很久，但是我还是头一次听他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没跪，我禹国长公主，就算来了敌国，也从来都没跪过。
他使了个眼色，后边的将士押着我跪了下来，我挣扎不过，腿几乎都要断了。
「你为何要毒害柔儿？我从来没想过你竟然是这种人！」
金柔中毒了？
就算她中了毒又管我什么事，我的营帐离她这样远！
「你还不承认吗？你的亲兵玉玉亲手熬的汤，难道不是你授意的吗？说出是什么毒，我放你出军营。」
玉玉？玉玉的汤？
我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我确实没见到玉玉。
「玉玉呢？」
我声音嘶哑的问他。
「柔儿让她招供，她为了不供出你，喝了汤自杀了。」
陆听白冰冷的看着我，仿佛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我拼命的喘息，才消化了这个消息。
我不敢相信，陪了我八年的玉玉，刚才还风风火火的鲜活的玉玉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我深呼吸了几下，才发出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