澈澈是下午六点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陌生的环境让才受了惊吓的他感到不安。
他噌一下就从床铺上坐了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
凌风宇就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坐着,听到动静,顿时抬目看来,起身朝他走来的同时温和道:
“我让酒店准备了水煮蛋,你先敷一下眼睛消肿,然后咱们用餐,之后一起去医院陪你妈咪,怎么样?”
“嗯!”
澈澈乖乖点了下头,旋即想到什么,又重新抬头看向已经走到面前的凌风宇:
“四舅舅,澈澈今天是不是表现得很差劲,很丢人?”
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哭了鼻子!
现在想来,真的好囧好尴尬好丢脸!
“傻小子,虽然你和同龄人相比,的确聪明机灵了些,在心智上也比他们成熟,但你终归是个只有四岁的孩子。今天那样的场面,即便是个成年人,单独面对也难保不会被吓住,更何况你呢?”
说着,凌风宇揉了揉澈澈小脑袋瓜,矮身和他平视:
“记住,你只是个孩子,开心快乐的成长就好,不要想太多,给自己莫名其妙施加压力,嗯?”
“哦。”
澈澈似懂非懂的点了下头。
凌风宇见他这样,也不再说什么,直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座机,拨通了酒店客服的电话,让他们将鸡蛋送上来……
……
等到澈澈孵好眼睛,两人再一起用过餐,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
再打车到市二医院,已经是晚上9:00。
医院门口,凌风宇牵着澈澈走到一处监控死角,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离开酒店前,助理给他送来的扁平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三块大小不一,造型不同的仿真疤痕贴。
“你跟齐慕笙长得太像,万一口罩不慎掉了,被人看到你真容,会给你妈咪引来麻烦。所以,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以防万一。”
说话间,凌风宇取下澈澈脸上的口罩,将东西分别贴在了他额头和左右脸颊。
做完这些,他退后几步,仔细瞧了瞧,确定没有不对劲的地方,才重新将口罩给澈澈戴上,伸手虚掩了下鼻子,轻咳一声,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戴口罩的原因就是……因为太丑,怕吓到人,明白吗?”
“嗯!”
澈澈摸出他的动漫外壳手机,点开镜子功能,对着屏幕看了看自己此刻的样子,非常不happy的吱了声。
他怎么觉得四舅舅又开始不靠谱了呢?
不过,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妈咪,澈澈直接忽略掉这种感觉,一下又变得神采奕奕,急切催促:
“四舅舅,我们快走吧。”
……
凌风宇来这里之前,已经从贺言凯安排暗中保护凌梓舒的几名保镖处,得知了她现在的具体情况和病房所在。
八分钟后,一大一小站在了第三住院大楼20楼的单人病房外。
公立的医院不比私立医院,单人病房的级别已经等同私立医院的VIP病房。
这一层楼的病患很少,走廊里非常安静。
凌风宇视线透过门上的小玻璃朝里面看去,一眼便瞧见了病床上的瘦弱的一团。
凌梓舒已经没再用呼吸器,但脸色依旧没什么血色,人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病床旁,齐慕笙静静坐在陪护椅上,目光定定凝着她,冷酷的容颜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四舅舅,你怎么看这么久,妈咪到底在不在里面呀?”
凌风宇视线刚从凌梓舒身上移开,狠狠剜了眼齐慕笙,一旁的澈澈就扯着他袖子,急切的问出声。
小家伙实在太想立刻见到妈咪了。
“在,咱们这就进去。”
凌风宇低头看着澈澈,说话的同时,手搭上门把手,正要发力,门锁却突然自己转动,然后从里面开了。
男人冷沉的俊脸赫然出现在眼前。
再帅再养眼,以这样突然的形式出现,也会吓人一跳。
凌风宇登时不悦的瞪了他一眼,语气很不好:
“开门前不知道打声招呼?搞突然袭击吓鬼呢?”
也不管逻辑与否,反正只要能怼这个渣,出口恶气就好。
齐慕笙察觉门外有人鬼鬼祟祟,便出来查看,却不想竟见到了……凌梓舒曾经的金主。
他冷眸眯了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神色顿时如八月飞雪,眸底掠过一抹寒意,开口,音冷如冰:
“封宇,这里不欢迎你!”
齐慕笙竟一眼认出了自己!
凌风宇心里暗暗惊讶了下,但他并没有将情绪表露,而是满脸平静的盯着齐慕笙,语气里讽刺挑衅是意味很浓:
“虽然……凌梓舒是你送来这里的,并且你还在这里守了她几天,但,呵~恕我直言,齐总似乎还没资格替她做决
定!”
齐慕笙因凌风宇这话而彻底沉下脸来,周身弥散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寒压抑。
凌风宇的气势虽不若他那般强势,却也完全没有丁点惧意。
两人都死死盯着对方,就这么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无声较量。
连带着周遭的气氛都变得冷郁诡异。
直到,清脆的童音不耐烦的响起:
“齐慕笙,我们都是干妈亲近的人,是来陪她的,你不能阻拦我们!”
澈澈觉得,虽然齐慕笙真的很可恶,但身为妈咪的好儿子,他还是不要当着齐慕笙的面叫他坏男人了。
但他也不愿叫他叔叔伯伯之类的,干脆就连名带姓好了。
诡异冷凝的气氛骤然被澈澈一句话打散。
齐慕笙拧眉低目看去,这才注意到凌风宇身旁还跟着个戴口罩的小娃娃。
此刻,小家伙正用那双如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盯着他,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不难看出,他神情似乎有些气愤。
因为自己阻拦他们进去吗?
齐慕笙突然想起小家伙刚才说的话。
凌梓舒是这小家伙的干妈?
齐慕笙自认不是个有爱心的人,对小娃娃这种生物,从来都是将之隔绝在他的近距范围之外。
可眼前这个孩子,即便其额头上有一道丑陋的疤痕,他仍在第一眼看到他时,就有种不仅不讨厌,反而想要和他亲近的感觉。
这是他在那些比这小家伙还要可爱的孩子们身上,从来没有找到过的感觉,就仿佛冥冥之中自有牵引般。
甚至因此而没有丁点计较他直呼他名讳的想法。
齐慕笙不由拧了下眉,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很不喜。
可嘴里说出的话,却再次与理智相悖:
“既然如此,你们进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