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在讨论那么敏感的话题，下一秒当事人就来了。
气氛顿时有些诡奇。
凌梓舒感觉到了，但并没有深究多问，只黛眉轻皱了下，权当未觉。
许季风却没忍住偷偷用眼角余光觑向齐慕笙，却见男人也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半眯的眸里满目寒霜，浑身冷气嗖嗖直往外冒，且目标明确，只袭击他一人。
饶是他向来在齐慕笙的冰冷气场里泰然自若，此刻也感觉到了丝丝凉意从脚底开始向上攀爬……
忍着搓胳膊的冲动，许季风维持着一贯的优雅仪态，绅士的颔首对已走到餐桌前的凌梓舒打了声招呼，便以得立刻赶去主刀上午10:30的手术为由，直接走人了。
陶诚也早察觉到不对劲，见许季风这般急着离开，便也很有眼见力的以送许季风为由，跟在他身后出了餐厅。
凌梓舒视线仅在两人离开的背影上停留了一瞬，便缓缓收回视线，再次掠过地面上的狼藉，看向齐慕笙。
男人坐在餐椅里，一身深蓝色休闲居家服，俊彦上神情看上去虽有些微憔悴，但几乎瞧不出病态。
“许季风说你为了腾跃的事，带伤应酬，我来……是想知道事情的进展。”
凌梓舒吸了口气，开口，声音清冷而平静。
她本是要说看看齐慕笙的身体情况，但话到嘴边，却还是改了口。
反正看他的状态也该没大问题了，她没必要说些话来自取其辱。
清冷冷的声音入耳，齐慕笙的心不可抑制的沉了沉。
的确，以她如今对他的憎恨和厌恶，怎么可能会是出于关心而来这里看他？
许季风犯了过度揣摩的错，而他也自作多情了。
深眸中掠过一抹不自知的晦涩，齐慕笙抬目和凌梓舒对望着，平静开口：
“那个姓杜的总编本身没有问题，至于那几份被曝光的合同，相关部门也已经查明，是那几个涉及抄袭的作家，因为知道自己的作品存在问题，走正常程序绝不可能被签约出版，
为了达成目的，将出版方套进去和他们站在同一阵营，便故意将杜总编灌醉，然后趁机诱、哄他在问题合同上签了字，不过……腾跃在资金流向上的确存在一些说不清的状况，这一点会比较棘手……”
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态，齐慕笙末了又添了句：
“恐怕得贺言凯亲自出面才行。”
说这话时，他看向凌梓舒的眼神有些深。
凌梓舒注意力全在他话语里的内容上，没有注意到他眼色的变化，本逐渐放松的神经再次一紧。
因为家族内部曾经的一场变故，东方家族立有规定，族中嫡系不能以公开的身份在其领土之外的世界行走。
因此，言凯哥在外这些年，一直隐藏着其真实身份。
而她以前又曾不经意听言凯哥对她大哥提过，腾跃的盈利钱财，除去留下维持公司正常经营的资金外。
其余部分，他全部将之转到了海外的一个加密账户。
然后再通过特殊手法将之分批打散，转去了东方家族在瑞士银开设的对公账户。
所以，有关资金流向的问题，即便言凯哥现在回来了，也没法解释。
最好的办法，就是……
“终归现在大众的关注点是在问题合同上，以齐总如今的地位，难道不能说动昨晚饭局上的那些人，帮忙将腾跃资金流向的问题掩盖过去？”
凌梓舒纠结半晌，还是选择向齐慕笙求助。
“恒世能在我的带领下走到今天这一地步，除去能力和门路，还有一点，便是我从不会以违法的方式来达成目的！”
齐慕笙看着凌梓舒，沉邃幽深的黑眸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失望。
她果然为了贺言凯而让他违法，甚至连对他的态度也不再如之前在医院时那般连名带姓，大呼小叫，厌恶鄙夷。
于她而言，贺言凯必定不只个金、主这么简单……
齐慕笙越是深想，心底蓄积的不悦便愈浓，连带着周身的气息也逐渐低冷了下来。
餐厅里的气氛，一度压抑凝滞，让人片刻不想久待。
凌梓舒忍着离开的冲动，非常坚定的盯着齐慕笙，澄澈星眸中含着丝丝希望和请求：
“齐总，我可以保证，那些流向存在问题的资金，绝对没有被用到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当中！您这么做，虽然在程序上有些不合规定，但却能替公家节省很多人力物力，也算是做了好事。”
还学会了诡辩！
齐慕笙此刻只想狠狠的拒绝，可对上凌梓舒那双饱含期待的眸子，他已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再度开口，内容已与之前完全相悖：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作为交换条件，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和贺言凯的真实关系。”
他现在已经基本肯定贺言凯就是东方家族的人。
而东方家族的私有领土，是这世间唯一一个他的势力所无法探入的地方。
所以，他现在想要知道凌梓舒和贺言凯的身份，就只能从这两个当事人口中探得。
“只是希望吗？”
凌梓舒抓到了齐慕笙话里的漏洞。
是他口误，还是这男人还没从不对劲的状态里缓过来？
“是！”
齐慕笙回答的毫不犹豫，非常笃定。
在蓉湾港口时，他就曾暗下誓言，只要她能活着，无论当年真相如何，他都不会再逼她，也不会再做出任何伤害她的事。
看着他瞬间笃定认真的眼神，凌梓舒心里没来由颤了下，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蔓延。
她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黛眉轻轻皱了下，干脆不想了。
眼前的情况于她而言非常有利，她得抓住齐慕笙犯病，思维不正常这一稍纵即逝的机会。
“既然齐总这么说，我的答案是，这个问题太过隐私，我不想回答。齐总一诺千金，我相信您一定不会食言的，对吧？”
呵～
之前不是还说齐慕笙和凌梓舒之间是没有信任的？
现在为了贺言凯，又在这里对他表示相信了。
齐慕笙心里既泛着压抑的疼，又倍感无奈，隐隐还有些生气。
这种感觉，就像当年被许季风告知她早恋，虽然最后被证明是个误会时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