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笙不厌其烦，和澈澈讲了很多很多。
多到让他恍惚有种回到了曾经那段，他对凌梓舒耐心包容，谆谆教诲的时光的错觉。
内心不为人知的深处，有复杂难言的情绪在逐渐蔓延滋生……
澈澈望着眼前这个脸色逐渐变得奇怪的男人。
虽然他在面对四舅舅的时候，态度很凶很可怕，但对他却勉强能算是和颜悦色。
今天更是耐心的和他讲道理，像老师，又像朋友。
独独……
不是父亲！
“齐慕笙，你以后不要再欺负澈澈的妈咪了，行吗？”
齐慕笙被突然的童音唤回神，无声一叹，敛好思绪，大掌揉上澈澈的小脑袋瓜：
“澈澈，大人的事，很复杂。我和你妈咪……我们之间不存在欺负。”
有的，只是正在变质的仇恨！
“澈澈不懂，不存在……是指你以后都不会再欺负妈咪了吗？”
不知他心中复杂与纠结，澈澈黑亮的眼睛里盈满迷茫，同时又闪烁着期待的光。
瞧着这样的眼神，齐慕笙心里一软就点了头：
“对。”
这一瞬间，他想，就这么答应这个小家伙，或许也没什么不可以。
终归他已经决定要将凌梓舒从歧途上拉回来。
她是在枫林苑长大的，当年做出那些错事时，也还住在枫林苑。
而这回她突发休克，也终于让他意识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做不到对她彻底狠心，他内心深处不想伤害她，更不想让她去死。
那么，所有的一切，就由他来扛吧！
黎家，唐家，他都替她挡着！
澈澈并不知齐慕笙心里的复杂想法。
听他这么说，他开心极了，小脸上顿时绽开一抹灿烂的笑容。
似乎连额头的那道疤痕，都不能掩盖他的可爱与活力。
他主动摘下脸上的口罩，接过齐慕笙手里的杯子，“咕嘟咕嘟”，很快将一整杯果汁喝见了底。
满足的舔了舔嘴巴，他将杯子递回到齐慕笙手里，然后直接两脚踩着陪护椅，站得高高的，再踮起脚尖，以一副小大人的样子，煞有介事的拍了拍齐慕笙肩膀，不乏认真严肃的道：
“齐慕笙，如果你能对刚才的话说到做到，澈澈就会对你很满意，在不久的将来，澈澈会给你一个惊喜作为奖励。但如果你食言了，就永远都得不到澈澈给你的奖励了！千万不要觉得澈澈小，就不将澈澈的话放心上哦。”
“噗嗤～好，我答应你！”
齐慕笙被澈澈逗得彻底破功，顺口就答应了下来。
此时的他，确如澈澈所言，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心上。
……
凌风宇先后跑了两场饭局，直到晚上十点，喝得醉醺醺的他才由事前收到通知的助理送着，朝医院赶。
途中，助理突然接到个警署打来的电话。
对方说了几句后，他脸上先是浮现惊讶，然后变得凝重严肃。
“好的，如果有回忆起线索，我们会主动和贵部联系。”
说完，他挂掉电话，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仰靠在后车厢里，正伸手揉、捏着眉心的凌风宇，开口，语气严肃：
“宇少，警署方面打来电话，半个小时前，他们北城区临时羁押待审讯犯人的地点遭到半武、装袭击，四天前试图拐、
卖澈澈小少爷的那个老太婆，被救走了！”
“什么？”
凌风宇被这消息惊得噌一下坐直了身子，就一瞬间去了大半。
半武、装袭击，就为救一个贩、卖人口的老太婆？
凌风宇素来张扬的脸上，神情变得凝重，脸色非常难看。
他大意了！
那个老太婆绝不是人口、
贩子！
从凌风宇的表现，助理知道他此刻的想法和自己一样，便试探着提议：
“宇少，事关澈澈小少爷的安危，您看可要将这事上报给其他三位爷？”
闻言，凌风宇拧眉思忖片刻后，说道：
“暂时别！那三个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主，还是等我这边查到更多的确切信息，再直接让他们动手！”
说完，他默了片刻，又突然抬目看着助理说道：
“先去一趟遭到袭击的羁押点。”
他得亲眼看看现场。
“是！”
助理利落应了一声，迅速在导航里改了目的地，车子在下一个红绿灯路口右转，朝北城区疾驰而去。
车上，凌风宇纠结再三，拨通了澈澈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不等澈澈开口，凌风宇就语气严肃的说了句“澈澈，把电话给齐慕笙”。
“哦。”
澈澈已经在凌梓舒旁边睡得迷迷糊糊，懒懒应了一声，就眯着眼睛将手机在床铺上推了下，方向恰好是坐在陪护椅上，还在用iPad看邮件的齐慕笙的方位。
“四舅舅让你接电话。”
低声呢喃完，他就继续闭上了眼睛。
四舅舅？
齐慕笙还没来得及问这人是谁，就见澈澈已经闭上了眼睛。
失笑摇头，眼底有着连他都没有察觉的无奈和宠溺。
他先动手给澈澈掖了掖被子，这才不疾不徐的拿起手机。
“喂。”
声音清寒冷冽，典型的齐慕笙式风格。
电话那端的凌风宇早习惯了他这态度，心无波澜，直截了当道：
“我临时有些急事，今晚不能回来，澈澈的安全……麻烦你注意着点。”
麻烦？
齐慕笙眼底划过一抹惊讶，显然很意外澈澈口中的四舅舅就是封宇，更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嚣张狂傲，没有机会都要自己创造机会讽刺挑衅他的人，竟然会对他用上礼貌用语。
但这情绪也只是一瞬：
“我很喜欢这孩子，不会让他遇到危险！”
言下之意，他照看澈澈，完全不是看他封宇的面子。
凌风宇太阳穴突地一跳，如果是之前，他肯定直接开怼了，但今夜……
“无论怎样，今晚都谢谢你。”
说完，凌风宇径直挂断电话。
齐慕笙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走到床铺的另一边，替凌梓舒掖了掖被子，将不知何时垂落脸颊的几缕发丝理开，轻轻抚了抚她脸颊。
见她嘴唇有些干，他又连忙倒来温水，用棉签蘸了，在她唇上慢慢涂抹，动作轻柔而细致，脸上的神情也很专注。
男人这一刻的温柔与专注，是清醒时的凌梓舒从未见过感受过的。
……
做完这些，齐慕笙重新坐回办公椅里，拿起iPad继续看邮件，却有些看不进去。
他拧了拧眉，拿出手机，给严明发了条追命短信过去：
当年保外就医的事，查的如何了？明天亲自来医院汇报！
发完这条短信，齐慕笙还是有些心不在焉，想了想，又继续在短信页面编辑：
查查澈澈和封宇是否存在亲缘关系？
编辑完毕，利落点下发送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