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九月十六。
杜风才到铺子里,杜夕就慌张地迎了上来。
“小风哥,我们好像撞了人了,这可怎么办?”
杜风看了一眼一旁的运货车。
“撞了谁了?”
“一个不认识的小伙子,看起来像是个杂工。”
杜风了然:“带我去瞅瞅。”
两人忙走到铺子里去。
杜风只见一个瘦高个的小伙,正抱着自己的腿,躺在长板凳上。
“小风哥,就是他,方才险些被车子碾到了。”
杜风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可有哪儿伤到了?”
那小伙见到杜风,登时眼前一亮。
“我名柏安,现在我这条腿有些痛,具体伤没伤着,我也不清楚。”
杜风微微颔首,他从钱箱里摸出三锭整银来。
“这三十两银子你先拿去看腿,若不够,再来寻我。”
柏安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要钱。”
杜夕不解:“那你要什么?”
这不会是要赖上他们来了吧?
“我来府里就是来找工作来了,我看你们这个铺子不错,不若给我安排份工作?”
电光火石之间,杜风就反应过来对方是谁的人了。
杜风笑了笑:“可我们铺子里的人手暂时够了。”
柏安急了:“你留我打个杂也行,我可以少要点工钱!”
这下连杜夕都有些怀疑了,他下意识看向杜风。
杜风沉吟一番:“这铺子里是没位置了,不过你可以去帮着熬料子,如何?”
“熬料子?!”
柏安笑了,没想到阚人杰交给他的任务,眼看就要完成了!
这赏钱来的真痛快!
想到这儿,柏安看着杜风的眼神又有些不屑。
果然是乡下来的,对府里的斗争没有一点数,还敢来淌这趟浑水。
柏安故作为难:“我、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恐怕做不得这等精细活。”
“不过都是些简单活计罢了,你过去自然有人带着你做。”
杜风面上很是淡然:“正巧我现在有时间,便带你回去一趟吧。”
“欸!好!”
柏安来不及多思考,跟着杜风屁颠屁颠地上了马车。
城南。
熬料厂房外。
杜风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门口。
守门的打手见是杜风,纷纷上来行着礼。
柏安本以为,像杜风这等小铺面,顶多要两间院子,做个黑工坊也就了不起了。
谁知这儿竟然这么大!
还有专人看守!
柏安抽了抽鼻子,空气之中隐隐有些辛辣的气息。
“那个,东家,这儿是做奶茶的地方?”
怎么闻起来一点不像?
奶茶不该是甜的么?
杜风睨了他一眼:“算是吧,只是他们现在在炒火锅底料。”
火锅底料四个字一出,柏安的眉心跳了一下。
“那……火锅底料该不会是……九熟釜的东西吧?”
杜风觉得有些好笑。
难不成这细作,连具体内情都没调查,就来打探情报了不成?
“不错,这儿是九熟釜在锦源府的生产厂房,你们人多,你等下莫要乱跑,冲撞了他们。”
柏安哪里还敢进去?
谁不知道锦源府的九熟釜是金家开的?
这儿可是金家的场子,他来刺探情报?
找死不成?!
为了几千两银子把命搭上,不值得!
柏安一边在心里怒骂着阚人杰,一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要不还是算了吧,您多给我些银子,打发我走便是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
柏安做了这么多年细作,主打的就是一个小心谨慎!
只可惜他低估了杜风。
杜风微微一笑:“怎么?你不帮你的主子打探到消息就走,不会被责怪么?”
柏安登时面色一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可他的行径实在可疑。
不用杜风吩咐,那两个守门的打手直接上来将柏安擒住了。
“杜掌柜,这是你从哪儿带来的人?”
杜风面色无悲无喜:“今日早晨来碰瓷来的,不必多问,直接送交到衙门去。”
他在府里没什么根基。
此番阚人杰盯上的又是他那奶茶的方子,和九熟釜无关。
想必金立信也不会怎么上心。
杜风本想着让这柏安在里头整出点动静来,才好叫金立信动手。
没想到这柏安如此警觉。
此番就算把他送进去了,想来也不会被判罚什么罪名。
顶多花点钱,这柏安就又能出来了。
杜风叹了口气。
柏安忙道:“杜掌柜,小的此番真没有别的意思,您看我也没得逞,您便放过我这回吧!”
杜风看了他一眼:“我放过你,阚家会放过你?”
“我们这些做细作的,少不得被发现,各家早就习惯了,不会的!”
柏安从善如流。
杜风有些好笑:“怎么?方才不是还不承认么?现在怎么应承得这般快?”
“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柏安讪笑两声:“杜掌柜,你放心,日后跟你家有关的一切业务我都不接!”
杜风摆了摆手:“你走吧,日后莫要再来了。”
阚人杰与其找这等明显的细作来,还不如直接收买里头的帮厨和学徒呢。
两个打手面面相觑。
“杜掌柜,就这么放了?”
“放了,总归没什么损失。”
杜风说罢直接离开了。
柏安面上有些得意:“听到没?杜掌柜叫你们放我走!”
两个打手面上有些恼怒。
“你小子,今日是金家没蒙受什么损失,你才得以逃脱,日后若再犯,小心你的狗命!”
柏安头点得如同鸡啄米:“放心,金家的规矩,我都懂!”
“滚吧!”
两个打手总算是松了手。
柏安连忙跑走了。
阚家。
阚人杰本还在得意着自己的决定。
却发现那柏安出去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便又折返了回来。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方子搞到了?”
柏安冷笑一声:“我说阚大少,你这钱可真不好赚啊!”
阚人杰有些不大高兴:“你小子拿钱办事,要饭怎么还嫌饭馊?”
柏安这是嫌饭馊吗?
只差一点,他就要被金家弄死了!
偏偏眼前这阚人杰还是那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呵,阚大少,你这单,我做不了了,你另请高明吧!”
“什么?!”
阚人杰怒道:“你拿了钱,就该办事!”
柏安直接甩出那三张千两银票来。
“你这点钱,还不够我收尸的!还给你!”
“你是想单方面毁约?你不怕阚家的报复?!”
柏安嗤笑一声:“你能代表阚家?你阚家怎么可能为了你一个废物大少,丢了整个黑市的关系?”
阚人杰面色阴沉:“这事分明是你违约在先,你现在是要赖账吗!”
柏安摇了摇头:“这事是你隐瞒在先,又如何能怪我不履行约定?”
“我?隐瞒?怎么可能!”
阚人杰怒道:“你就是想找借口不干活吧!”
柏安嗤笑一声:“都说你阚家大少是纨绔子弟,最没头脑!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你可知你惹了什么人?!那杜风背靠的可是金家!那个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