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瑾闻言有些手足无措:“杜、杜掌柜,您是不要我了吗?”
杜风摇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别人都下工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我瞧着后院的大水缸有点脏,就想着擦一擦。”
“原来如此。”
杜风扫了杨瑾一眼,这孩子身上的衣服破烂得都有些快要遮不住了。
“你……你妹妹的病如何了?”
杜风本想问他为什么不买衣裳。
后面又觉得这个问题太傻了,遂又改了口。
杨瑾腼腆一笑:“好多了,我给了钱,大夫开了药,妹妹喝了,已经差不多能下床了。”
杜风点了点头:“那药贵不贵?”
“不、不贵,一帖大约半两银子也就够了。”
“一帖半两银子?”
杜风眉头微皱。
正常来说,开给普通百姓喝的药方,一方也不过一两百文钱而已。
之前元胡给杜风那金疮药,效果上佳,却也不过百把文一罐。
怎么到了杨瑾这儿,一帖就要半两银子了?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的要钱就要冲着十五两银子去了。
杨瑾点了点头:“对,一帖药就要半两银子,那大夫跟我说,用了什么虫草做引,这才这么贵!”
这话一出,杜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先是摸了两锭散银给杨瑾。
“等下你先别急着走,我跟你回家,带你妹妹去长生堂瞧瞧。”
“长、长生堂?!”
杨瑾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长生堂那地方,岂是我这等草民能去的?”
杜风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你去就去,我在里面认识人,要不了几个钱!”
虫草这等东西,就连林万安都得央着杜风上山去采。
怎么可能半两银子就叫杨瑾买到了?
不用想都是被骗了。
杜风检查了一下店内的东西,这才带着庄梦月和杨瑾出门。
“不好,他出来了,快走!”
“往那边走点,我挤不过去了!”
“欸!小心!”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杜风转头一看,就有一道身影倒在他身前。
这些人不是人造岛项目的工人又是谁?
杜风眉头微皱:“你们下工了不回家,在这儿做什么?”
摔倒那人慌忙爬起身,他讪笑两声:“就、就是来看看,这冰酪到底多少钱一碗。”
杜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招牌。
“上头写了,九十八文钱一碗。”
“啊啊,对,是,小的知道了,小的这就走。”
那人点头哈腰的,慌忙回去,跟着那几人跑走了。
庄梦月眉头微蹙:“夫君,他们是谁?”
“人造岛的工人,想来是来看我是不是赌徒的。”
听得赌徒二字,庄梦月的面色微变。
“夫君……现在已经不是了。”
杜风笑了笑:“那是自然,家中有美娇娘,县里有营生,再去赌钱,我便是畜生!”
“别、别这么骂自己。”
庄梦月本想上来捂杜风的嘴,却不期和一旁的杨瑾对上了目光。
她只得撇过头去,不敢再看二人。
杜风也不介意,而是先让马实先送庄梦月回了家。
这才调头带着杜风和杨瑾去了杨瑾的家。
还没到地方,杜风的眉头就已经皱起来了。
杨瑾的家虽然不是在县城外,却也好不了多少。
这地方地处贫民窟,里头的人各个面黄肌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杜风的马车。
“前面就到了。”
杨瑾面上有些兴奋,又有些担忧。
杜风看了一眼。
说是家,也只不过是一座破木屋罢了。
“妹妹!我回来了!”
杜风稳坐在马车上,只等杨瑾将他妹妹带出来。
杨瑾进去没多久,就背了一个瘦小的人出来。
“东家,我妹妹病了许久,怕传了你病气,你们在前面驱车,我在后面跟着便是了!”
杜风扫了那女娃一眼,却什么也没看清楚。
“不必担心,你将她背上来,顺便拿一帖药来便是。”
“药?东家要药作甚?”
杨瑾面上十分不解。
杜风也没解释,只是叫车夫马实帮着把那小女娃抱上车来。
等那女娃在软塌上躺平了,杜风才瞧见她的全貌。
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娃,面色比之前杜风见过的病恹恹的文静雨也好不了多少。
区别只是她更枯瘦一些。
不像个活人。
很快杨瑾就带着药回来了。
“东家,药都在这儿了!”
“好,走吧。”
马车再次朝着城北的方向而去。
长生堂这边也到了下班的点。
此时元胡正在清点着今日的账。
“元账房,别来无恙!”
杜风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元胡面色一喜,他抬头道:“杜掌柜!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久都不见你来了!”
杜风跟林万安的合作,整个林家上下都知道了。
长生堂本就是林家名下的药堂,元胡自然也知道!
杜风笑道:“我不来你这铺子,你合该恭喜我才是,如何能想念我?”
说着他将手中的药包放到了柜台上。
“烦请元账房帮我找个人看看,这药贴,值不值半两银!”
“半两?生的是什么病?”
饶是元胡也被惊到了。
若不是富贵人家生的富贵病,很少会用上这等价钱的药方。
元胡小心地拆开了那药包,没看两眼就皱起了眉。
“只不过是些补气补血的简单方子,如何能收这般多钱?”
杜风冷笑一声:“元账房以为,这一帖药,至多几钱?”
元胡仔细地翻了翻内里的药材,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开来。
“这……撑死了五十文一帖,是谁这般胆大?敢收你五百文?”
元胡挑着里面的中药:“这是山药、枸杞、茯苓、山萸、炙草,加了一点红枣枸杞罢了,如何能卖这等价格?”
就连里面最贵的茯苓,也不过给了可怜的两小片。
怕是连一钱重都没有!
杜风摇了摇头:“算了,这等小钱,等我有空了再去找他算账!你这儿有没有大夫,我这儿有个小女娃,想叫他瞧瞧。”
“小女娃?你的?”
元胡愣了一下,杜风也不过才及冠吧?
哪儿来的女儿?
杜风摆摆手:“不是我,是我一个小厮的妹妹。”
说着他招了一下手,杨瑾连忙将他妹妹背了进来。
“大夫,求您救救我妹妹!”
元胡只看了一眼,就忙进门去叫大夫去了。
驻堂大夫,冯治,他本都准备下工回家了,却被元胡硬拉了过来。
“作甚作甚?我可到了下工点了!”
“晚些下!快瞧瞧这小女娃怎么回事?”
冯治扫了一眼:“怎么瘦成这样?”
他将手搭在了女娃的腕上,这把脉,越把,他的眉头越皱。
“这底子,真是太差了!”
杨瑾急了:“大夫,那我妹妹怎么办?”
“别急,我又没说不能医。”
冯治看了杜风一眼:“你是他们的哥哥?”
杜风不置可否:“钱不是问题,你开方子吧。”
“成,有你这句话就成!”
那冯治找了纸,洋洋洒洒写了一堆,随手塞给了元胡。
“方子开了,我要下工了,走了!”
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跑得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