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南宫凛愣住了,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他从这个疯子嘴里听到了关于自己……身世?
“不敢相信吗?我的大将军,我的…好外甥。”宫冰夜看着被惊住无法动弹的南宫凛,似乎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自从见到南宫凛之后,看着他酷似宫冰希的脸庞,他就无法压抑自己的心理,宫冰希在盖头下面如死灰的脸,手腕上的割痕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他心里的内个个,他的白月光,他的朱砂痣,已经被他亲手葬送了。
可内个男人却还活的好好的,儿孙满堂的尽情享受天伦之乐!他不配得到希儿的爱,为什么自己追求一生想要得到的东西,内个男人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他永远不会忘记宫冰希回来之后,对他冷冰冰的态度,他把一切的金银珠宝,他们之前想要却没有拥有的一切都摆在宫冰希眼前时,宫冰希漠然的态度。
明明之前他们吃不饱穿不暖,彼此相依偎着取暖时,那时候他感觉和宫冰希的心靠的那么近,可现在他们什么都有了,却唯独没有了对方。
“你胡说,我只是洛王抱回来的养子,要是我是洛王的亲生儿子,那他为什么不敢认我?为什么不承认我?为什么要给我冠上南宫的姓?为什么?”
南宫凛的情绪已经临近崩溃了,这种低气压一遍遍的侵蚀着他的心灵,他不想相信,他更加不敢去相信。
“因为他本来就有妻子,因为他根本就不敢去违背他妻子娘家的势力,洛南天他只是一个个的贫寒学士,他能飞黄腾达还不是靠着林雪涵的家族吗?要不是他勾搭上林家,他能一路飞黄腾达,成为圣上红人吗?”
宫念夜愤然的说道,这样的一个男人,没有担当,没有真诚,就凭着花言巧语和一副好样貌就这样勾搭走了他的一切,可怜的希儿至死都在想着他。
“你胡说,你骗人,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我!!”
南宫凛后退了几步,他痛苦的抱着自己的头,他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只要梦醒了,他还是洛家的养子,还是洛兮羽的阿凛。
宫冰夜根本就不想放过南宫凛,他又一步逼近了南宫凛:“你还在存着什么侥幸心理?这几年,难道你就一点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吗?”
南宫凛抱着头,痛苦的嘶吼着,他只知道自己是洛南天在南巡途中捡回来的养子,其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也根本就不想知道。
他不想去调查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事实上是谁,对他来说他根本就不在乎。
当别得孩子都窝在父母怀里撒娇时,他却抱着自己乳母的尸体绝望的期望这她能看自己一眼;当别人都在父母的关怀下茁壮成长时,他已经要防范明里暗里的针对和暗杀……太多了,太多了,太苦了,太苦了。
多到他无暇去顾及自己亲生父母到底是谁;苦到他根本不想去怨恨将他丢弃的亲生父母,每一天,每一夜,只要自己可以活着看到第二天的太阳,对他而言就是最幸运的事情。
一个人在经历过极深得黑暗之后,就不会在期盼光明。
可是偏偏洛兮羽出现了,为他暗无天日的日子里带了一束谣耀眼得光芒。
从前他不怕疼,更不怕死,他甚至想若是有一天就这样解脱了,是不是就可以不在承受这些了。可有了洛兮羽之后,看着自己受伤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他突然就不想死了,他甚至不想让自己受一点点的伤害,因为丫头会哭,会心疼,他不忍心,更不愿意看到丫头留一滴眼泪。
可这个人告诉他,他是洛南天的私生子,那就是洛兮羽同父异母的亲生兄长,这让他怎么去接受。
他曾经那样热烈的向洛兮羽表达爱意,那样炙热的看着洛兮羽,他们在灾区的草丛上,在洛兮羽的闺房里,在军营的凉亭下……他们热烈的亲吻,表达着他们对彼此的渴望……
现在知道,原来这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他在听宫冰夜讲述他爱上自己的亲生妹妹时,是那样的不可置信和鄙夷。
可现在他缺却犯了和宫冰夜一样的错误,这样的禁忌之恋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他现在觉得他就是个罪人,他将那样纯洁干净的洛兮羽玷污了。
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好脏,好脏……他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两腿一软就这样倒在了地上。
“你看你,你这样真的像极了希儿,当初我告诉她洛南天在煊赫王朝有妻有女时,她和你是一样的反应,否认,不敢置信,最后崩溃……”
宫冰夜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丝毫没有在意已经崩溃的南宫凛。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求你,求……你。”
南宫凛眼里似乎有泪水划过,他从小到大受过太多的屈辱和责骂,他都不曾掉一滴眼泪,可一想到自己和洛兮羽再也没有可能了,心里竟像被剜了一样难受。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洛南天总是会亲切的叫自己凛儿,会亲自教自己文韬武略,这是连洛兮瞳都不曾有过的待遇,难怪,难怪他要带上自己去赈灾,给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
原来是这样,原来自己一直就不是外人,他是洛家人,一直都是!
“不想听了吗?可我偏要说,我的好外甥,认祖归宗就这么不开心吗?见到舅舅就没什么话想对舅舅说吗?”
宫冰夜根本就不想放过南宫凛,内个人的孩子,这个念头就像一根刺一样深深的扎进他的心里,他看着南宫凛痛苦的样子,心里觉得很痛快,但又有些不忍心。
确实他承认,他是疯了,从宫冰希离开的内一夜他就已经疯了,他满心欢喜去洞房看到的却只是心爱之人的一具尸体,他崩溃了,就和现在的南宫凛一样。
他不想承认是他的咄咄相逼害了宫冰希,是他的句句带血刺伤了他最爱的人,才让她那么决绝的以这样的方式来报复自己。
“你要是不信,就去问问你的好父亲啊,看看我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啊?”
南宫凛听到宫冰夜的话,终于找回一丝理智,他飞奔着离开这个令他崩溃的地方,逃命一般的奔向了洛王府。
他希望洛南天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是内个人骗他的,一切还能回到从前,还能回到从前……
南宫凛来到洛王府,走到洛南天的书房,他知道这几天事务繁杂,洛南天都是直接睡在书房的,他知道这一扇门后面就是自己想要的真相,可他却不敢上前,不敢去质问。
他害怕从洛南天嘴里得到肯定的答案,这扇门就像是一层窗户纸一般,一旦捅破,他和洛兮羽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可是这个疑团一直在折磨这他,他到底是谁?是谁?如果他真的是洛家的子嗣,那他这几年的颠沛流离算什么!这几年的忍气吞声又算什么!
可是就在他还在门外犹豫徘徊时,洛南天突然打开了门:“凛儿,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了?”
洛南天显然被这个看起来憔悴崩溃的男人惊住了,连忙询问道。
“我有一些问题,想来想去总是找不到答案,想要请教洛丞相。”
南宫凛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漠的样子,可颤抖的双手还是暴露了他现在的心境。
“进来吧。”洛南天打开门让南宫凛进去了书房:“凛儿是有什么困惑吗?”
南宫凛一进来就直直的看着洛南天,颤抖着嘴唇却发不出一个音色,他静了静神,张开了嘴:“这几天,凛儿听到一个人的名字,还有一些陈年往事,想要请教丞相。”
洛南天看着这样严肃的南宫凛说道:“什么往事啊?”
“丞相可听过一个人。”南宫凛逼近了洛南天一步。
“凛儿说的可是谁啊?”
“宫冰希。”
洛南天一听到这名字便剧烈的颤抖起来,两腿发软,后退一步用手撑着桌子才慢慢的缓下来。
“你从哪里听到的?”洛南天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他觉得南宫凛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否则怎么可能这样来质问自己。
“还不止这个呢?有人说我根本就不是从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而且真真正正的洛家血脉,是真的吗?丞相大人!”
南宫凛步步逼近洛南天,这个已年过半百,谨小慎微的中年男子,此时竟痛苦的看着南宫凛。
“谁……谁告诉你的。”洛南天虚弱的问道。
“现在纠结这个还有意思吗?”南宫凛不由的想笑,现在这样的场面这个男人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凛儿,我……”洛南天开口想说明,喉咙里却发不出一点点声音。
南宫凛看着这样的洛南天,心也慢慢的沉了下来,在他跑来的这一路上,甚至还在有一丝丝的期盼着,这是假的,是假的。
可洛南天的态度却说明了一切,原来自己的人生竟是这么的可笑,他从小内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思,内些独身一人,无依无靠的处境,现在看来是那么的可笑。
他有父母,甚至他就这样在亲生父亲的身边,可笑的是,这个男人却根本没有勇气来认自己,他替他母亲感到悲哀,也为自己感到悲哀。
“原来是这样,原来都是真的,我的大丞相,我的……父亲。”
南宫凛再也坚持不住了,他这一路来所建立起来的表面的围墙,在看到洛南天那欲言又止的目光时,转瞬间土崩瓦解。
这十六年来的苦痛和委屈此时全部涌了出来,他替自己悲哀,他本来想如果这件事情是真的,他会怎么面对洛南天,他或许会破口大骂他的懦弱,会埋怨恨恼他的无情,可现在他看着面前双手撑着桌面,微微颤抖的男人,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一个人崩溃到极点的时候,再怎样凌厉狠辣得话语都无法去表达,原来一个人失望到极点的时候,是这样的沉默淡然。
南宫凛没有在看下去,他艰难的转过了身,慢慢的走了出去,这短短的几步,他却像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凛儿。”洛南天微微开口叫着南宫凛的名字。
可南宫凛却置若罔闻,他感觉自己似乎死了一次,之前内个南宫凛就这样死在了这里,死在了这个令人作呕的洛王府。
南宫凛慢慢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明辉阁,这本来是他最期盼的地方,他最爱的人住在这里,可他现在还有什么资格去拥抱她,去亲吻她,去毫无顾忌的向她表达爱意。
可有什么资格在站在这个洁白无瑕的女子身边……
南宫凛得悲伤一下子涌了上来,自信的,善良的,耀眼的,泼辣的,干净的,这样受人尊敬的女子,再也不可能是属于自己的了。
“丫头,我本来从不惧怕黑暗,可偏偏让我见到了那束光芒,我这样一个肮脏的人,怎么再去拥抱这样干净的你呢?”
南宫凛回想着和洛兮羽的点点滴滴,只要一想到他曾经用力爱过,亲吻过,甚至有时候一下失控,差点就……的人,是自己的妹妹,他就觉得自己很肮脏。
他这样肮脏的罪人却玷污了那样洁白无瑕的女子。
南宫凛伸出手一下来打在了自己脸上:“禽兽!”
一下子不解气,他又连续的打着自己:“禽兽!禽兽!你有什么好哭的!不许哭!”
啪!
南宫凛坐在了地上靠着旁边的柱子,眼泪决堤般的留下:“窝囊废!不许哭,禽兽!禽兽!”
啪!
“不许哭……窝囊废……不许哭……”
啪!啪!
“不许哭……”
寂静的夜里,只剩下了濒于崩溃无法支撑的哭泣声。
南宫凛不知道他是怎样支撑着离开洛王府的,他只想逃离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逃离内个带给他光明得女子。
原来命运就是这样的可笑,当他感慨生活待他不薄之时,却又给他开了一个惊天大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