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妍,帮我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书吧!我要和沈寅礼离婚。”
电话那头传来舒妍惊诧的声音:“你爱他这么多年,居然舍得和他离婚?”
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吸进鼻腔,明宜抿了抿唇,自嘲一笑。
她是爱了他很多年,从她被明家接回来到现在,整整八年,她就爱了沈寅礼八年。
沈寅礼向她求婚的那一刻,她以为她终于守的云开见月明。
现在想来,不过是一场笑话。
手机传来两声嘀嘀,明宜看着发送人备注寅礼老公,点开后,只有不耐烦的一句话躺在聊天框。
“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明宜眼底划过一抹讥讽,是她闹吗?
半个月前,大哥沈慕白车祸去世,大嫂许如笙想不开,开车要自杀殉情。
结果没自杀成功,冰天雪地里,车子打滑,倒把她撞个半死。
她在医院的半个月里,沈寅礼甚至没来看过她一次。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她以为他出事了,强忍着全身疼痛回到家,却看到了一副让她至今想来都觉得好笑的事。
她的老公,竟然独自带着他的嫂子住在他们的屋子里。
她忍不住上前询问,沈寅礼只淡淡看着她:“大嫂如今想不开,我怕她再做出伤害自己的傻事,只能先把她接回来亲自看着。”
明宜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指着自己全身上下的伤开口:“所以你宁愿守着一个一点伤都没有的人,而把差点被她撞死的我一个人丢在医院不管不顾对吧?”
沈寅礼不耐烦的皱眉:“明宜,我希望你懂事。”
明宜不懂,她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懂事?
明明他们才是夫妻,他把另一个女人带回家,将她这正牌妻子丢在另一边,算什么?
她想到沈寅礼那间从不让人进的书房,这一刻她再也顾不得,转身朝着那书房用力推开,映入眼帘的画面,却让她啼笑皆非。
书房的墙壁上,挂满了大嫂许如笙的照片。
照片里的她有在睡觉的,有和朋友逛街的,有和大哥合拍的婚纱照,甚至有她穿性感睡衣的照片。
明宜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身后紧跟着响起惊讶的声音:“寅礼,我没想到……你对我是这样的……”
女人暗哑的嗓音透着一股意外,明宜转过身,愤怒之下,重重给了沈寅礼一巴掌。
他却沉着眉淡然开口:“看到了?看到了这段时间你就住在医院吧!等大嫂什么时候心情好转,你再回来。”
明宜强忍着悲愤和恶心,怒目瞪着他:“沈寅礼!你不怕我把这一切捅到老宅吗?”
沈寅礼嗤笑一声:“那你也要想想你那吸血一样的爸妈,会不会让你这么做?”
明宜几乎咬破嘴唇,才止住心中那口恶气,看着他的眉眼,一字一句问:“所以你娶我,从来不是因为爱我,对吗?”
沈寅礼抬头,望进她的眼里,恶劣又坦诚的开口:“当初娶你是因为你深爱我,我既然已经满足了你的愿望了,你不能得到人又奢求心。”
明宜惨笑一声,转过身,看向一旁将她当笑话一样看的许如笙,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却先一步开口。
“你别那样看着我,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说着又瞪了一眼一旁的沈寅礼:“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决,要是处理不好,你就滚出我的生活。”
许如笙说完就疾步走了出去。
沈寅礼紧跟着追出去:“如笙,外面冷,你别乱走!”
明宜看着沈寅礼又慌又急的背影投入昏暗的冰天雪地里,外面风雪肆虐,他甚至来不及关门,车子离开的那一刻,她却觉得自己此刻就像这幢被风雪灌入的屋子一样,冰冷,僵硬。
她低下头看着已经被冻伤的双脚,她被撞后直接昏迷,在医院醒来后,她担心沈寅礼是不是也出事了,甚至连鞋都没有,穿着医院的一次性鞋子就跑了出来。
从她回来到现在,沈寅礼连一句关心都没有。
许如笙只不过跑出去,他就担心的跟着追出去。
明宜惨然一笑,原来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只是她从前太瞎,竟连这样明显的态度都看不出。
她走到书房,将沈寅礼书房里的一切都用手机拍了下来。
随后套上一件厚厚的外套和鞋子,便走了出去。
她十七岁从乡下被接回明家,二十二岁就被明家商量着将她嫁出去换取利益。
是沈寅礼来到她身边,主动跟她求婚,要将她娶回去。
那一晚,她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终于等到了来拯救她的白马王子。
她激动的一夜没睡,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暗恋沈寅礼。
她永远记得,刚从乡下回来的那一天,她坐了一夜的车,头晕脑花又极度饥饿的她在下车时,撞倒了同样年少的沈寅礼。
极度饥饿下诱发了低血糖,她挣扎着起不来,是少年将一粒酒心巧克力硬塞进她嘴里,才让她缓了过来。
她以为她从乡下回到城里,至少不会再过上饥饿的生活,可明家人接她回来是为了把她培养成能嫁出去的名媛。
为了让她保持纤瘦的身材,她依旧常常饿着肚子。
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本就消耗大,再加上吃的少,她那几年,低血糖的毛病几乎天天犯。
可她每天总能在书桌里掏出一粒酒心巧克力,她想到那日被自己撞倒的少年,嘴角偷藏着笑意,将那粒巧克力塞进嘴里。
甜甜的,一如她当时的心。
她就这样爱上了他,年复一年,爱意越深。
她以为谁都不知道,可如今被沈寅礼一语道破,她却觉得自己更像个小丑。
空中的雪越发大,寒风呼啸着穿过她瘦弱的身体,明宜忍不住眼前一花。
这低血糖的毛病,竟从未好过。
就好像她以为沈寅礼求娶她,是因为爱她,却原来,他和这低血糖一样,从未爱过她。
明宜艰难的在雪中前行,她要回到医院,没有人爱自己也没关系,她会自己爱自己。
她从前就是打不死的小强,现在也依旧是。
可眼前的情景却越来越模糊,在她倒下去的最后一刻,她脑海里忽而想起那颗酒心巧克力。
如果再来一次,她一定,一定不会再让自己爱上沈寅礼。
黑色的迈巴赫停在路边,司机看着倒在雪地里的女人,内心都忍不住犯嘀咕。
这也太巧了吧!他和爷刚回国,就看到这明家大小姐又倒路边了。
他都不记得他和爷撞到多少次了?搞的爷以为这女人有读心术,每一次他们出现,她就精准晕倒。
司机抬头从内后视镜看了下后座一身气势沉稳又矜贵的男人。
男人一身职业西装,交叠着修长的双腿,自然的从车后座拿出一粒酒心巧克力:“喂给她,送她去医院。”
明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医院的,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竟尝到了一丝酒心巧克力的味道。
她忍不住自嘲一笑,都看破一切了,她竟然还在妄想。
眼见她从昏迷中醒来,一直观察她的医生忍不住骂她:“你知不知道能把你救活都是我拼尽全力从阎王手里把你抢回来的,你竟然还敢一个人在这冰天雪地跑出去,你要不想活,就死远点。”
明宜沉默着不说话,医生见病人不爱惜自己身体,固然有怒气,可见她一副沉寂的模样,忍不住叹口气便走了出去。
“喂!明宜,你哑巴啦?你真的要和他离婚啊?”
舒妍高声叫嚷的声音将她从纷乱的思绪里唤醒,她垂着眸,看着消息框里躺着的消息,语气坚定无比:“对,离婚,一个喜欢乱伦的男人,根本不配我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