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秦，”颜楚沉默了一下，坐在顾朝秦跟前的办公桌上，吸了口气问：“还记得我们两家怎么联姻的么？”
“八字。”
“你们顾家我也真是不懂，”颜楚叹了口气，晃荡着两条腿望着远处林立的大厦道：“非要将A城所有人的八字对一遍，我那时瞎猫碰上死耗子跟你撞上的。”
“我是瞎猫，你是死耗子。”顾朝秦唇角几不可查翘了翘，外面的阳光洒落在颜楚脸上，她像是全身都泛着淡淡的光。
“你这比喻……也不错。”颜楚耸肩笑了笑，双手撑在桌子上，歪着头看天花板道：“可顾朝秦，你有没有想过，那老神棍可能是随便把我们凑一起的。”
顾朝秦见她眼角像是泛着光，心底一紧，蹙眉不语。
“你该知道，我是颜家领养的，生辰八字都是瞎编的。”颜楚垂眸，脸上虽笑，心底跟难过得快不能呼吸，“我自己都搞不懂我的出身，我可能是别人丢掉不要的私生女呢？！”
“然后呢？”顾朝秦神色淡淡看着她。
“老神棍说我的八字跟你很合，可八字是假的，如果有一天，我把你害了呢？我将你害得失去很多重要的东西，我还让你哭了呢？！”颜楚眼眶温热，她昂着头，缓缓道：“如果……我对于你来说只是灾难呢？”
那些席卷而来的歉意，那是层层叠叠的，在暗夜里汹涌。
并不是现在未曾发生，在她生命里便不曾存在，她即便曾经不爱他，可也该为自己做过得事情负责。
顾朝秦站起身抚了抚她的脸，“那些，不重要。”
“我不是你们顾家要找的人。”颜楚摇了摇头，眼眶里滚下泪水，抓住他的手看着他道：“这也不重要么？”
“不重要。”顾朝秦笑了笑，“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你。”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你。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你。
对我来说，重要的是你。
可她，真的这么重要么？
颜楚微怔，心底震动，那些颤动着的，躁动着的，烦躁着的，好像一下子抚平了不少。
“可如果，我不干净呢！我的出身是不被祝福的呢？我的血液是肮脏的呢？我只是一个私生女呢？”
——私生女。
她重重得咬着这几个字，从薛凝口中拼凑而来的身世，她看不起朝三暮四破坏别人家庭的母亲。
她甚至觉得，她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顾朝秦看着她眼眶里的泪光，眼前人就仿若柔弱易碎的花儿。
他许多年前已觉得他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他害怕颜楚出事，他现在发现，他还害怕颜楚的泪水，像是有刀尖划过他胸口。
“你就是你，不是别的谁。”顾朝秦捧起她的脸用拇指擦了擦她脸上的泪。
就算是私生女又怎么样，她永远都是他的小刺猬。
颜楚望着他，那些干涸得沟渠好像灌注了暖流，那些埋在头顶的乌云渐渐散去。
“顾朝秦，你喜欢我么？”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问，也将是最后一次问。
可辅一问出口，就连她都愣了，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忐忑不安，像是问了个蠢问题。
顾朝秦，怎么会喜欢她呢？
他不过是，履行未婚夫的职责，维护顾家的颜面。
顾朝秦蹙眉，颜楚倏然明白打了个哈哈，从桌子上跳下来道：“我开玩笑呢！你别当真，我也就看刚才气氛怪怪的，调节调节！我先走了！”
她脚底抹油恨不能将丢脸的自己扒地缝钻进去。
第一次表白，要识趣一点。
顾朝秦拉住她的手，一把将人桎梏在怀中，见她一脸惊讶，沉声道：“我以为我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
“？？”颜楚嗅到男人身上浅淡的古龙水味道，心脏乱跳了几下，瞪着眼睛，莫名其妙。
他什么意思？
“你是我的家属。”
颜楚抽了抽嘴角，“那不是你不想上班的理由么？”
顾朝秦眸底晦暗，眯着眼睛道：“我天天为你请假，陪你看电视剧。”
“那你……”颜楚推了推顾朝秦，熟料顾朝秦抱得越紧，“去学校，是为了陪我？”
顾朝秦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案，颜楚只觉脑子里炸开了烟花，轰轰轰响个不停，甜甜的，可又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顾朝秦么？这是那个曾经乖戾冷冽，不近人情的顾朝秦么？
她素来以为冷彻骨的人，原来竟是这么温柔体贴。
“呜呜呜——”
手机猝不及防响了起来，颜楚和顾朝秦对视了一眼，颜楚咽了口口水道：“我的。”
“不准接。”顾朝秦将颜楚抱着放在办公桌上，颇为霸道道。
颜楚几个小时里将酸甜苦辣全部尝了一遍，被顾朝秦这么圈着，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顾朝秦扣住颜楚的下巴，颜楚一惊，瞪着眼睛看他，脸早就红了，心脏砰砰砰乱跳，眼见顾朝秦低头凑过去，伸手捂住他的脸。
“等等！”
“拒绝？”顾朝秦蹙了蹙眉，眸底闪过几丝不悦。
“你！流氓！”颜楚推开他，跳下桌子一跳六米远，捂着心脏，单手推拒道：“咱们恋爱都没谈，你凭什么稀里糊涂就亲我！”
顾朝秦眯了眯眼睛。
“你别以为你是我未婚夫就可以耍流氓！跳过谈恋爱步骤！”颜楚退了两步，“我现在郑重告诉你，我不喜欢流氓行为！”
还好及时反应，不然就亏大了。
凭什么追都没追过她，顾朝秦还直接跳过谈恋爱，直袭结婚步骤？
顾朝秦朝前走了一步，颜楚往后退了一步，他倏然轻轻一笑，伸出右手道：“我的恋爱履历为0，颜小姐，以后请多赐教。”
“我……”颜楚愣了下，只觉眼前人陌生而又让人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那眼底浓烈的化不开的温柔是她未曾注意过的。
她唇角忍不住上扬，伸手握住他的手道：“我的恋爱履历也为0，顾先生，以后请多多指教。”
这样的，才是真正的顾朝秦么？
这样喜欢自己的，而不是她臆测的那个，只顾顾氏颜面的顾朝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