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是治愈伤口的良药。
一个月前,云墨兰在练习时晕倒在舞蹈教室,被送往了医院。
她掀开眼皮就见乔志杰面色忧郁的看着她,向来阳光灿烂的少年忧心忡忡将她扶了起来:“孩子爸爸是谁?”
随后,一张诊断书递交在她手中,她看着下方医院的诊断结果:怀孕十周,胎位不稳。
她瞪着眼睛惊讶的望着诊断书下方的文字,耳边嗡嗡嗡作响,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都忘记了呼吸。
孩子能是谁的?慕宜修的。
如果猜的不错,应该是她即将离开华国那一晚。
“那我们……”乔志杰抓了抓头发,不好意思问:“那我们还在一起么?”
云墨兰没说话,拉了拉被子将身体闷在里面,什么话也没说,脑子里全是乱糟糟的念头。
“戴安娜,其实我也不是很介意,就是我刚听到很震惊,你听我说……”乔志杰见她受伤又哀戚的模样有点慌乱,连忙安慰道:“无论你生不生,我都是支持你的。”
云墨兰在被子里踟蹰了下,听他喋喋不休说了半晌才堪堪掀开被子,眼眶湿润,脸上早已泪流满面,她梗着脖子望着乔志杰反问道:“不生,我为什么要生?”
既然慕宜修都不要她了,那她还死气白赖给她生孩子?
她现在,只是单纯的不想跟他牵扯上任何关系,即便是肚子里孕育着鲜活的小生命,可这个小生命会跑回跳,总有一天会问爸爸是谁?
那时候,她又该如何自处。
这回,倒是换乔志杰愣怔住了。
他抓了抓头发,以为她是为他着想:“你……不是很喜欢那个人么?他应该会负责。”
至于那个人,从他首次表白就被告知是高不可攀的人,要是她将怀孕一事告诉那个人,孩子的父亲,应该会负起责任才是。
“负责?”云墨兰脸色苍白,倏然凄然的笑了声,眼尾微微薄红,咬牙切齿道:“我不需要他负责,我凭什么让他负责,既然他是出来玩儿的,那我何必认真。”
当了替身,难不成还要再卑微的回去求他收留。
她,没有那么卑微。
没几天,就越好医院办理了流产手术,她坐在手术室门口,看着头顶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过去,“滴答滴答”的声音就像是催命符似挑拨着她的神经。
乔志杰在她跟前徘徊,像是比她还着急似的,又频频朝挂钟望去,隔几分钟就问:“你真的决定好了么?”
云墨兰抿了抿薄唇,点头决然:“嗯。”
手术时间一到,她躺在病床上看着医生准备好麻醉剂,心脏砰砰砰跳,肚子却不知道怎么有点疼痛,她心底骤然有点慌乱。
不知是害怕打针亦或是别的,她慌慌张张下了手术床推开了医生从手术室里跑了出来。
医院里那股福尔马林的味儿几乎要让她窒息了,她直直跑进了电梯,浑然不管后面慌张下叫喊她名字的乔志杰。
就这样,她一阵小跑出了医院,在绿化带里单手撑着一颗杨树,眼眶红红滚下热烈,又像是个无助的孩子蹲在地上,低声哽咽起来。
唐唐白家大小姐,她无论是在华国亦或是在Y国名媛圈子都是高高在上的,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局面。
可这一刻,她慌张又混乱,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像乔志杰问的:你真的想好了么?
她哪里都想好了,就是没想好肚子里这个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是与她血脉相连,她做决定再决绝,可却抵不住它反对。
因为感受不到所以假装不知,可她躺在手术床上就察觉到了肚子疼。
是孩子,不愿意消失。
乔志杰追出来好不容易找到她,她那时已坐在长椅上神色恍惚的吹着风,望着医院里病患来来往往,其中也有不少抱着婴儿出来放风的女人。
“你……没做?”他暗戳戳坐在她旁边,迟疑问。
“不做了。”云墨兰抿了抿唇,眼底忧郁,望着他道:“孩子父亲不要它了,可我是妈妈,我想要它。”
但是,就在她开始准备胎教,渐渐接受陌生未来时,又发生了变化。
那晚开车回家时,夜色乌黑,她开车回家被一辆闯红绿灯的悍马给生生撞了,“砰”的一声,安全气囊咋然弹开,身上受了不轻的伤,车子彻底翻转过来,她费尽最后点力气才从车里爬出来,满脸是血晕倒了过去。
再醒过来便是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白森森的头顶雕刻着漂亮的花纹,她身上受了不少轻伤,腿上打了石膏。
“你终于醒了!”乔志杰削着苹果松了口气,连忙给她垫好枕头,忧心忡忡道:“你慢点,你的腿受了伤。”
“嗯,还有呢?”云墨兰觉得不太对劲,她总觉得他说话时眼神有些躲闪,不禁问:“我头没事儿么?”
身上的伤口,当真不少。
乔志杰踟蹰了下,在她的逼问下才缓缓道:“孩子……孩子没了。”
“你说孩子……没了?”云墨兰微愣后,肩膀怂拉下去,失神的望着不远处。
“当时你受伤太严重了,都有轻微脑震荡了,情况特别紧急,胎儿不是很稳,医生也没有办法。”乔志杰见她模样,喋喋不休说了不少安抚她的话。
云墨兰怔了半晌,脸色愈发苍白,强烈的悲凉感盘旋在心底,一句话也没说。
“你……没事吧?”他见她神色郁郁,不禁问。
“没事。”她吸了口气,“只是头有点疼而已,没了……就没了吧。”
没了,什么都没了。
在她满心迫切的想要迎接小生命时,世界一下子坍塌了。
她失去了最爱的人,然后又失去了她未来最爱的人。
乔志杰见她模样以为没事,被她打发出了病房,她缩在被子里将头盖住,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留下来,沾湿了被子。
肇事司机被警方找到,她将人告上了法庭。
纵然发泄了所有的不满,可痛苦却依旧存在。
如果不是小姑姑结婚,她根本不会再踏足华国这片土地,甚至她都已在盘算着白家移民Y国的事情,索性建议父亲将白家的产业放到Y国来。
她没想再遇见慕宜修,甚至一丝一毫都不想见他。
就像是心上一根刺,他开始在她心尖上腐烂生根,拔出来是悲怆森然的伤口,插在内里又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