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帆沉默着看向她。
徐海的心思他大概能猜到些，可这小丫头却是为何？
她明明已经挣脱了队伍逃了出去，即便徐海那会子气个半死，可江芷意是个姑娘家，说白了就只是个女眷，即便是丢了……
徐海只要说她不堪路途劳累病了死了，想来新皇也不会太过追究一个姑娘家的死活。
江芷意便能成功逃得一条命去。
可她偏偏回来了。
拎着一把刀，带着浑身煞气回来了，不仅帮着打猎治病，还负责安抚人心稳住队伍，甚至今日，也是她提出分发粮食给难民。
这是一个深闺姑娘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如今她还大言不惭地说要护着大家安然抵达岭南？一个姑娘家？
谢帆忽然朗声大笑。
已经入了夜，一旁还有个江回在睡着，两人说话时一直控制着音量，不敢说得大声了，以免惊动了船上的人。
可谢帆忽然大笑出声，让江芷意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江回。
好在他大概是真的困得狠了，即便有声音惊动，也只是缩了缩脖子，往被褥里又钻了钻而已。
“好啊。好啊。”谢帆笑得眼眶都带了几分泪意，“江大人有女如此，真是好福气。”
江芷意皱了皱眉，不知道他这是发的什么疯，吵醒了旁人她倒是无所谓，可江回实在是累坏了，急需休息。
“江家丫头。”谢帆笑够了，才收敛了几分音量，言语里也多了几分认真，“你想做什么便放心大胆地去做，老夫虽然没了官职，但说话还是有几分作用的，你放心，有老夫在，没人能阻碍你。”
江芷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冲他扯了扯嘴角露出笑意来，又屈膝给他行了一礼，“那就多谢丞相了。”
谢帆年纪大了，也实在禁不住一直熬下去，说完这句他便转身下了甲板，顾自回房歇息。
独留江芷意一人在甲板上站着。
谢帆的话，听着是个许诺，可江芷意却没有放在心上。
他没有说错，也没有诓骗江芷意，如今的谢帆说话的确有用，但范围仅限于这群被流放的大臣和他们的家属。
徐海是第一个不会搭理他的，他带的小兵也不会。
但偏偏就是这些不会听他话的人构成了前往岭南的领导班子，只有这些人说的话才能起到作用，否则即便官威再大，从前再厉害，也如同泡影一般，只是看着绚丽夺目而已。
江芷意不需要这样的绚丽夺目。
她要做实事，要掌握大权，要所有人都真心真意顺服她，只有这样，才能大家团结同心合力对抗这路上发生的一切，只有这样才能平安抵达岭南，确保不会再出现什么意外。
这个所有人，包括徐海跟他手底下的人在内。
至于怎么收拢这个人心……
江芷意望向远方。
入了夜便，河水湍湍的声音便显得尤为明显。
江芷意折返到江回身边，将才编织好的渔网归整了一下抱在怀中，又大步走到船头，用力将怀中的渔网抛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