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坤宁宫内,只剩下皇后气得拍桌子,怒道:“晨靖宇!本宫要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不成的!”
皇后的脸色涨红,她的内心相当的烦闷,靖王本就与太子对立,本想借着此次贵女的亲事,试图拉近和靖王的关系,这样太子登基的康庄大道上便少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靖王这颗棋,她势必要拉到太子的阵营来!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靖王竟然如此执拗!
“娘娘,当心您的手。”
坤宁宫里的宫女哪里见过皇后发这么大的火气,各个都担忧得不行,吓得扑通跪了一地。
“一群废物!”
皇后心里本就燃烧着一把火,看着眼前一群平庸的奴才,心里的火焰更旺了,她怒不可遏,气愤地砸着屋子里的东西来撒气。
“混账东西!本宫都如此低声下气地说媒了,你一个王爷,竟然敢一口回绝!”
啪!一个花瓶砸碎了!
“要不是灵儿为了你绝食,本宫何苦自讨苦吃!”
啪!一盏茶具摔破了!
“娘娘,您别摔了,也别气了,这可是您今年生辰的时候,皇上亲自去御品膳给您挑的生辰礼物啊!”
宫女眼见着一把透齿玲珑梳即将被扔到地上,吓得立刻扑身去接,这可是娘娘平日里最宝贝的东西了!
皇后正在气头上,见什么砸什么,方才听到宫女说到透齿玲珑梳,心头也是一惊,赶紧查看了,幸好没有损坏。
皇后忽的笑了,一双美目望着宫女。
“你刚刚说了谁?”
“皇……皇上。”
宫女吓了一跳,不禁担忧起来,她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对,皇上。走,咱们去找皇上!”
很好。她的话,靖王可以不听,皇上的话,靖王总不能不听吧?
“是,娘娘起驾。”
……
养生殿内。
何公公迈着小碎步踏上了台阶,小声地附在皇上耳边低语:“皇上,皇后娘娘求见。”
“宣。”
皇上面容疲倦,刚刚批完了奏折,正想着翻牌子去哪个妃子的宫中歇息,没想到此时皇后竟找上了门,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是,皇上。”
何公公领旨,宣道。
“皇后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得到许可,皇后也不耽搁,径自走入了养生殿。
“皇上,臣妾本不该叨扰皇上,可是眼下有一事,得皇上您来定夺。所以,这才前来,还请皇上恕罪。”
一进殿,皇后便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来。
“哦?何事?”
皇上不由得放下手头的奏本,皇后向来端庄识大体,身为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倒想知道,皇后何事拿捏不定?
皇后连忙说道:“皇上,臣妾的侄女灵儿早前入京遇险,幸得靖王殿下慷慨相救,臣妾今日寻思着,靖王未娶,灵儿未婚,两人又是郎才女貌的佳偶,方才臣妾也询问了二人心意,灵儿对靖王痴心一片,可是……”
皇后欲言又止,她望望皇上,得到肯定的眼神后,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靖王,却直接拒绝了臣妾。所以,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为臣妾做主,促成这桩美好姻缘。”
“什么?靖王拂了皇后的意?”
这个靖王!
皇上寻思着,这靖王和瓜尔加的女儿,倒也实在是般配。他这个父皇尚未表态,靖王竟然断然拒绝……
想着便只觉得心头憋闷。
“皇上,皇上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就这么一个侄女,哥哥瓜尔加也就这个一个女儿,瓜尔加是皇上倚重的大臣,靖王又是最得皇上您心意的皇子,这桩姻缘,真是天作之合。”
皇后深明皇帝神色的转变,心想这事,只怕能成。
果然,皇上点头道:“皇后的意思,朕知道了。靖王也着实该添个正室了,瓜尔加的姑娘,正合朕意。皇后先回去,朕找靖王聊聊。”
皇后满意地离去。
只是,皇后并不知道的是,皇上的点头允诺,其实只是想看看靖王近日在忙些什么,为何推脱皇后的美意罢了。
瓜尔加。
皇后一族的人脉。
……
皇上宣召靖王入宫的时候,已是入夜。
天色微凉,何公公特意让御膳房温了一壶酒送来,好让这父子二人好生畅叙,聊一聊心中的想法。
一片沉寂后。
靖王殿下随性坐下,甚至连请安都没有,径自倒了一杯酒水,自斟自酌,他的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像是潜藏在这如水夜色中的淡然香气,闻着清香,入心则冷。
靖王率先开口道:“父皇今日好兴致,邀儿臣对酒赏月,儿臣真是受宠若惊。”
皇上面色微楞,他挥挥手让侍卫和宫人尽数退开了数米,直至他们之间的对话只有他们父子二人能够听清为止。
心里头略微有种异样的苦涩。
最像他的靖王,不知道从何时起,竟与他这个父皇之间如此生疏了。
“放肆。朕今日召你来,所为何事,你不知道?”
竟与他这个做父皇的装聋作哑,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所以,父皇是来当皇后娘娘的说客来了?”
晨靖宇嘴角冷冷扯动,他戏谑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眼前这个曾经对自己的母亲,他深爱过的女人,翻脸无情的男人。
“你!”
晨靖宇那种事不关己吊儿郎当的态度,气得皇上差点吐血,他愤怒地拍在桌子上,远处的侍卫们看不清缘由,吓得扑腾跪了一地。
靖王嘴角的笑意更甚。
“父皇,若是当说客就不必大费周章了,今天这酒儿臣也饮了,到此儿臣便告退了。”
“坐下!”
很好,看来他真的是和他这个父皇话不投机半句多了,这才说不了几句话,就要告退了。皇上呵斥道,命令靖王坐下。
“朕还有话要说,你走什么走!”
“哦,那儿臣洗耳恭听。”
晨靖宇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他唇畔的笑意逐渐散了去,露出淡漠的本质。
他和这个父皇之间,亦只剩淡漠。
“靖王,你说说看,瓜尔加家族的贵女,哪点配不上你了?”
皇帝心中愤懑,真是难怪皇后会来求他做主,靖王殿下的这个臭脾气,可真是跟他那个执拗的母妃有的一拼!
想起那个女人,皇上的语气不自觉地软了几分。
“父皇多虑了,是儿臣高攀不上。”
晨靖宇并不打算和皇上直言内心的想法,依旧四两拨千斤地打发着。
“胡言乱语!你是朕的儿子,这天底下,哪个女人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皇上打断靖王,说道。
“就像母妃那样?”
听到皇上说这话,靖王心里压抑多年的苦楚瞬间喷涌而出,他冷冷地望着眼前这个坐拥天下的男人,不着痕迹地戏谑。
原来,在他的心中,女人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真是枉费母妃却对这个男人用情至深!
“晨靖宇!”
多年的心事,甚至是心病,就这样被自己的儿子戳破,说道,皇上的心里五味杂陈,他急急地呵斥靖王住口。
“朕在说你的婚事。朕的事,你无权过问!”
“是。父皇。”
晨靖宇淡漠道。
“可是父皇,你要知道,并不是所有人对待所爱之人,都是那般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儿臣的心,只容得下一人。”
是的,就算他不愿承认,他的心,也早已被那个待他冷若冰霜的女人给占据了。再也,容不下别人。
“靖王的心里是装了哪家的姑娘?”
知子莫若父。从他在谈及这个话题开始,皇上就已然注意到,他的皇子,晨靖宇的心里住了一个人。
还真是好奇,是怎样的女人,肯让他这个桀骜不驯的皇子,不惜违逆皇上和皇后的旨意。
“这个父皇日后自会知晓。”
说起,想到那个女人,晨靖宇的面色便柔和了不少。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儿臣现在唯一可以告知父皇的便是,儿臣的心里只容得她一人,儿臣当初救她脱苦海的时候,便决心对她负责到底,这一世,儿臣的王妃也只会是她一人,所以,儿臣的婚事,便不劳父皇,还有皇后娘娘费心了。”
有些话,还是趁早说清楚的好。
免得解决了一个灵儿,还有千千万万个灵儿,单单这一次,徐若初对他冷眸淡漠那么多天,晨靖宇的心里别提多苦闷了!
再多几次误会,他真要吃不消了。
“你!”
皇上面色一沉,没想到他叱咤战场那么多年,到头来气势竟然完全败在了自己的儿子之下。
皇上不甘心,问道:“倘若朕下一道赐婚的旨意,你为了那个女人也胆敢抗旨不遵?”
“父皇大可一试。”
晨靖宇冷笑一声,一道赐婚的旨意又能如何?他认定了她,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照闯不误!
那笃定的模样,竟像极了他当年的样子。
皇上看得微微一愣,心头又有种说不出的陈年滋味翻涌了上来,他猛然喝下一杯酒,烧酒入喉,滚烫的情绪充满了胸腔。
“朕倒要看看,你能为那女子坚守到几时!”
“儿臣告退。”
晨靖宇亦不想再多言什么,于他而言,皇上不仅仅是父皇,更是君,他们之间少了寻常父子的亲近,自然也没什么可以沟通的。
他是主宰天下的君王,他又何时肯听听他这个做儿子的心声?
晨靖宇迅速地起身,离去。
今夜一叙,倒是让他越发地确定并且坚定了自己的内心,有些话,如若是现在不说,便再也说不出口。
有些误会,如果再不及时解释清楚,那么有些人,只会离得越来越远。
……
皇上望着离去的晨靖宇的背影,心口堵住,唇角失笑,这一夜,他一代君王,竟被自己的儿子给威胁了……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您不能进去。”
不远处,何公公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收敛起酸涩的情绪,转头望向来处,呵呵,那一身厚厚的披肩,暖手的碳炉,看来一早就在旁等着了。
这靖王一走,皇后就急不可耐地来了。
皇上缓缓开口道:“何公公,宣皇后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