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楠一叹口气,紧张的看了看我,为我系好了安全带把我带到了母亲所在的医院。
我到的时候刘睿铭和李叔都等在抢救室外,抢救室的灯还亮着,说明里面的人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
我刚到,李叔就在我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姐,我对不起你,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夫人,我不该把夫人一个人留在车里就去取东西!我应该留在夫人身边的!都怪我!怪我!”
李叔一边一个巴掌的扇在自己脸上,已经皱纹密布的脸颊上,满是悔恨的泪水,李叔在刘家做了这么多年的司机,一向勤勤恳恳,我实在不忍心看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个样子。
我刚刚止住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我抓住李叔不停扇自己的手,制止他:“没事的,李叔,我不怪你!”
刘睿铭走过来扶起李叔,安慰道:“李叔,不怪你,要怪也是怪那几个醉酒驾驶的撞到了李叔的车!沈阿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晴晴,你不要急!我昨晚没有告诉你,也是为了让你多休息休息。”刘睿铭扶起我的肩膀,将我从陈楠一手中接过来,扶我在走廊上的座椅上坐下。
我的手一直颤抖个不停,抢救室上的红灯就像往生桥上的红灯笼一样,脑海里闪过母亲笑盈盈的脸,我不敢想象如果母亲出了什么事,我应该怎么办!
时间滴答滴答的一点点过去,在我已经濒临崩溃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我急忙冲上去,向医生询问最新的情况,医生摘下口罩,环顾了一圈叹了口气到:“病人的命是暂时保住了,但是,在车祸的剧烈撞击中,病人的肾受到了剧烈压迫,肾功能在急剧衰减,如果没有及时找到合适的肾源的话,就算大罗神仙来了,也回天泛术了!”
刚刚升起的希望在医生的话语中统统变成了绝望,我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
“晴晴,你不要担心,医生说找到合适的肾源就可以了!”刘睿铭扶着我安慰道。
肾源?我是她的女儿,我的肾一定是匹配的。
脑中闪过一丝清明,我捏着医生的袖子一个劲的请求:“医生,我是她女儿!我的肾她一定可以用的,让我捐肾给她吧!把我的肾给她!”
“怡晴!”陈楠一制止道,“且不说你和伯母的肾匹不匹配,就说你现在怀孕了,怀孕了是不能捐肾的!你清醒一点!”
医生抚开我捏着他袖子的手,也皱着眉头附和陈楠一的话:“这位女士,孕妇是不具备捐献条件的,而且就算你是病人的女儿,也是需要匹配肾源确定能使用,才能进行肾脏移植手术,请你放开我,我还有其他手术需要进行。”
无力的松开拉着医生的手,我低垂着脑袋,眼泪已经凝结在眼角,嘴里重复着医生的话,孕妇是不能捐赠的,孕妇是不能捐赠的。
隔着ICU病房玻璃,我看到母亲像一具破碎的布娃娃一样,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子,嘴巴上还套着一个氧气瓶。
我的心涩涩的疼,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连捐肾都做不到。
刘叔叔这几日在国外参加一个金融研讨会,为了不让他担心,刘睿铭让我不要告诉他母亲的情况,我点点头,答应了,刘叔叔回来也帮不了什么忙,还多一个人担心而已。
刘睿铭担心我的身体,让李叔把我送回了刘家别墅休息,李叔把我送到后就又回医院了,偌大的刘家别墅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以前母亲在的时候我总是嫌她吵,可是等她不在的时候,我又觉得可怕,原来,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一点都不会觉得幸福,只会觉得寂寞又无助。
从柜子里翻出和母亲的合照,照片上的母亲笑盈如花,亲昵的搂着我的肩膀,我抱着她的照片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刘睿铭坐在我的床边,神色灰暗,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
我的心一紧, “怎么了?我妈出事了?”
“没有!”刘睿铭从怀里讨出一张检验单递给我,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我的心里面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拿过检验单看了看,果然和我心里面想的一样。
一抹微笑慢慢浮上我的嘴角。
之前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我央求刘睿铭让我和母亲做了一个肾源匹配度,果然和我想的没错,我的肾,母亲是能用的。
“晴晴,你想好了吗!”刘睿铭出声问我,低着头,一直不愿意看我的脸。
我一直以为,刘睿铭不愿意看我,是不舍得这个孩子,可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多么迫不及待的希望这个孩子消失。
可是这个时候的我还那么天真,放下检验单,我将刘睿铭揽在怀里安慰,“我们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泪水无声的滑落,打掉这个孩子对我而言也是一种煎熬,可是,如果不失去这个孩子,我就只能失去我的母亲了。
心里煎熬了好几天,终于到了去医院做手术的那天,我拍拍镜子中苍白的脸,最后一次摸了摸我的肚子,苦笑了一下,躺在了手术台上,等到麻醉药打进我的身体的时候,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心里千万的不舍在这一刻涌上心头,可是,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我就没有退路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经从手术室回到了普通病房,小腹处隐隐作痛,我知道,我的孩子已经被我亲手扼杀掉了,眼睛不自觉的湿润起来,我望着天花板无声的哭泣。
麻药还没有完全褪去,我除了意识已经清楚起来,身体四肢还无力没有办法动弹。
有人推开病房门,走到我身边,我只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看着天花板,看不到走进来的人,慢慢张了几次嘴巴,才终于发出了声音,询问到:“睿铭,是你吗?”
走进来的人顿了一下,我听到他搬了一把椅子的声音,在地板上划过,在我身边停下,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在盯着我看。
“睿铭,你怎么不说话?”我疑惑的问道。
等了半响,来人才开口,是我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晴晴,睿铭,没有来。”
“徐欢!你怎么来了!”我大惊,感觉麻药的药力渐渐褪去,我向声音的来源处缓缓转过头去,看到徐欢化着精致的妆容正坐在我身边瞧着我。
看我看她,徐欢微微勾起嘴角笑了一笑,那一笑,风情万种又性感撩人,我敢说如果我是男人我都会立马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看来,她今天来找我,是连瞒都不打算再瞒我下去了。
“我可是你最好的朋友,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我抿着嘴不说话,女人的直觉告诉我,在这个时候看见徐欢绝对没有什么好事情。
徐欢呵呵一笑,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晴晴啊晴晴,惘你以为用一个孩子就能让睿铭回心转意,可你现在,连最后的筹码都没有了!”
我转过头去,不愿意看她。
“晴晴,你真的以为这么巧,你的肾就刚好能匹配上吗?”
我睁大眼睛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字面意思而已!”
徐欢从凳子上站起来,理了理桌子上的花束,笑了笑:“晴晴,你可得养好身体,不然……”
顿了顿,接着说,“你怎么帮你母亲办葬礼呢?”
“你回来!你跟我说清楚!什么意思!”我向徐欢的背影大声的询问着,可是她一点都不迟疑,拉开门,毫不犹豫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