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八岁时在上书房认识了江一临,夫子让我们写自己的愿望。
小江一临大笔一挥,「本王要做启朝第一逍遥王!」
他的皇上弟弟毫不留情地撕了他的宣纸,冷笑道:
「不,你不想。」
1
兵部尚书府,张灯结彩。
今天是我的及笄礼。
我站在门口和父亲母亲一起迎宾,等到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也没有看到江一临。
许是路上耽搁了吧,我努了努嘴,转身进府。
一直到宾客全都离开,我还是没有等到江一临。
大骗子,明明在上书房的时候都说好了来参加我的及笄礼。
本来,我是没有资格去上书房念书的。
虽说父亲和当今太后是本家,细细算来我应当喊太后一声“姑母”,但是太后的亲戚可不是那么好攀上的,所以我们一家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做人。
父亲是科举进士出身,靠着自己的才能,一步步地走到了如今兵部尚书的位置。
眼看着父亲开始平步青云,从来没有过交集的太后,也就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小侄女,便让我也去上书房和一些皇子公主、贵族千金公子等一起学习。
想到了说话不算数的江一临,我气得捶枕头,边捶边骂他是小狗。
突然,我听到了外面熟悉的翻墙落地的声音。
接着,不出所料地听到了敲门声,我故作矜持,就是不去开门。
「快开门……我快撑不住了。」
听到了江一临虚弱的声音。
我快步冲到门口,打开门就是遍体鳞伤的江一临。
我见怪不怪地扶他进了房间,让他坐在贵妃榻上。
接着,不慌不忙地拿出了药箱,把跌打损伤药、白玉止血丸等药品摆在小桌上,拿出纱布,挽起袖子,轻车熟路地开始为他处理伤口。
「你的皇上弟弟又派人刺杀你了?」我边给江一临的胳膊包扎,边出声问道。
江一临无奈地笑了,「对啊,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今天我出门稍稍晚了点,就抄了近路,那条路我不太走,谁知道就被一伙儿人给围住了。」
我看着江一临的脸,他的眼睛是多情的桃花眼,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高挺的鼻子上也在这场打斗中挂了彩,肿了起来。瘦削英俊的脸上也被划了很多道口子。
许是我涂药的时候弄疼了他,他龇牙咧嘴地倒吸冷气,「估计是先前父皇给我留的亲信被他知晓了,一个王爷有些自己的人脉,值得这样令他惴惴不安吗?」
说起来,江一临也是个小倒霉蛋儿。
他的生母是原皇后,一母同胞的哥哥是太子。
但是太子哥哥和皇后先后不幸感染了天花,双双薨逝。
而先受到丧子之痛接着又受到丧妻之痛的先帝,也突然暴毙。
留下了群龙无首的启朝。
而这时,当今太后推着当年的五皇子即位,也就是现在的皇上。
但是由于没有即位诏书,且我朝向来崇尚立长立嫡,所以当今皇上的皇位一直饱受争议。
可怜的江一临,接连经受了敬爱的兄长,慈爱的母后,敬重的父皇接连去世的悲痛后,还要被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猜忌。
自皇上即位一年来,江一临的府邸外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监视,江一临也不知道躲过了多少次明枪暗箭。
「天可怜见的,本王只想做启朝第一逍遥王啊!」江一临仰头长叹,大喊叫冤。
我利索地收拾好药箱,还是有点生气地回道:「那你早出来点不就好了吗,今天可是我的及笄礼。」
我可是特地穿了你最爱的粉蓝色的衣裳呢,你一眼都没有看到。
江一临穿好了衣服,抱歉地看着我。接着,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个簪子。
簪子的主体是用黄金打制成,末端用白玉雕成了一朵桃花。
是我最喜欢的桃花。
江一临把簪子递到了我的手里,「这是本王整整雕了一个月才雕好的簪子,在家中挑了很久的盒子都觉得不大合适,这才导致出门晚了点。可惜了,被我的血弄脏了。」
我握紧了簪子,赶忙说:「不脏不脏,我很喜欢的,很喜欢你送的及笄礼。」
江一临挑了挑眉,「怎的?只喜欢簪子,不喜欢本王?」
我害羞地低下了头,轻声说:「也喜欢的。」
第二天,到了上书房。
「哟,平日里见王爷对你也是颇有关照,怎的你如此重要的及笄礼他都没来?」
我刚放下书箧,就听到了我的死对头宋好好的阴阳怪气。
宋好好是丞相大人的掌上明珠,在她上头有四个哥哥,自然是千娇万宠般长大。
我的身份在这个上书房,大概仅仅比这些小书童们高点儿,因此她一开始便有点看不起我,不把我放在眼里。
而我们两个人结下梁子,还是因为上书房的孙夫子。
那天,孙夫子一来就把宋好好夸上了天,算术课的那道题只有她和皇上解了出来。
要知道,孙夫子并不轻易夸奖别人,而且孙夫子是个极其正直的人,他的夸奖极其难得。
宋好好听到了夫子的夸奖,头骄傲地扬着,像是一只小孔雀。
孙夫子将宋好好的答卷和皇上的放在一起,慷慨激昂地表达着自己的欣赏,「看看宋好好,虽为女流,但是在算数方面,却是比很多男子还要好!」
但是,坐在第一排年幼的八皇子,眼尖地看到了功课的名字,奶声奶气地开口:「夫子,这是赵妤妤的功课。」
没错,我就是赵妤妤。
在宋好好如利剑般的眼神杀过来之前,我立马低下了头,像只鸵鸟一样。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孙夫子赶忙打起了圆场,「想不到赵妤妤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算数竟然这么好。好了,开始今日的功课吧。」
孙夫子,您转换得太生硬了。
自此,我和宋好好的关系开始进入水深火热的状态。
听到了宋好好的冷嘲热讽,我也不甘示弱地反击,「怎么?宋小姐对王爷芳心暗许了吗?参加我的及笄礼,心思竟然全在王爷的身上?」
宋好好是名门贵女,极是看重名声,听到我的话,一下子涨红了脸。
这时,孙夫子进来了,我和宋好好也就不再吵嘴,各自坐正,等待上课。
我注意到了,在我反问宋好好的时候,皇上深沉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道狠劲。
思索片刻,我就忍不住骂自己猪脑子,逞什么口舌之快?
江一临和我平时走得近,大家都心照不宣。
可如今,我和宋好好因为江一临有了口舌之争,那么我们两个所代表的旧派功勋和新起之秀,会不会也都对江一临青眼相加?
那么再进一步想,江一临有了这两大阵营相助,怎么会不想夺位?
我一方面感叹江一烨堪比独守空闺小娘子的细腻心思,一边忍不住埋怨自己又给江一临添了麻烦。
在上书房整整一天,我都诚惶诚恐。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学,我把书箧给了侍女小春,就直奔郡王府。
我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江一临,让他心里有个准备。
快到郡王府的时候,我一抬头便看到郡王府对面客栈的厢房窗户边,又多了一些人。
这些人里面有几张面孔我很是熟悉,他们是羽林军。
这就是皇家速度吗?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府。
回到了家,我摊开了宣纸,将今日之事一一写下。
信装进信封后,我让小春把这几件衣裳送给甜水巷的裁缝铺那儿给改一下。
甜水巷位于我和江一临的两座府邸的中间,这家裁缝铺老板姜婶是一个寡妇,儿子在战场上牺牲。江一临知道后,用自己私产给姜婶盘下了这个铺子,这个裁缝铺也成了我和江一临联络的秘密基地。
我把信塞进了衣服里,姜婶会带给江一临的。
奇怪的是,这次除了增多了监视人数以外,太后和江一烨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那天我的信送出去以后,隔天江一临就出现在了上书房。
我用眼神询问他,那么重的伤,你恢复好了?
他没有直接回应我的眼神,而是轻声问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担心你担心得睡不好觉,你居然在关心我是不是吃醋了。
上书房下学后,江一临等我一起出宫。
太后身旁的内官让我留下,我满肚子的疑惑。
到了我的表表表表姑母太后的慈宁宫,我恭敬地跪下,行礼。
太后让小宫女扶我起来,给我赐了座,「好孩子,不必多礼。你也算是哀家的侄女,也是事儿多,现下才得空问你,上书房一切可还适应?」
太后娘娘,我已经在上书房待了快八年了,您现在问我适不适应……
太后也觉得自己说得不太恰当,「哀家真是老糊涂了,前几年没来得及多疼疼你。今儿正得闲,手里有些小玩意儿便赏给你吧。」
我赶紧跪下来谢恩。
不知怎么的,我感觉太后像只黄鼠狼,而我就是只鸡。
太后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我不停地跪下,行礼、谢恩。
到了宫门口,江一临竟然还在等我。「你怎么在这儿?」我揉了揉发酸的膝盖问他。
他笑的坦然,先前脸上的伤口也已经好全,十足十的少年气盖也盖不住,「担心你呀。」
这一句话,立马集中了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这就是我心悦的男儿,永远坦荡,永远热忱。
从太后留我在宫中一次后,皇上也开始跟变了个人似的。
上书房的休息时候,他会走到我的座位旁和我说话;在孙夫子提问我古文我回答不上来的时候,他会替我解围;甚至今天,他将湖州知府进贡的羊毫笔赐给了我。
江一临却不高兴了,他回家以后,开始把夫子讲述过的所有文章一一背诵识记,还给我寻来了很多种字帖。
我好笑地告诉他,虽然不知皇上是何用意,但是他可放心,皇上并不心悦于我。
他气鼓鼓地问我怎么知道?
我看着他的眼睛,回答道:「因为他的眼睛里,没有你这般化不开的爱意。」
不仅如此,我能看到他努力和我搭话时眼睛里的嫌弃;替我解围时,语调里的狂妄自大;赐笔时,颤抖的手也暴露了他的不情愿。
看着江一烨这副被迫的样子,我真想和他说大可不必。
到了中秋节,宫中设宴款待。
我、宋好好和江一临都在受邀名单中。只不过,我是坐在宴席的最末端,而宋好好和江临在皇上太后两侧。
但这次,我们一家也被安排在了宴席的中端,爹爹颤巍巍地问我:「太后这究竟是何意?」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好像自从上次从慈宁宫回来后,我们一家子也开始了提心吊胆。
宫宴进行到了一半,我被这周围嘈杂的觥筹交错声音吵得脑瓜子疼,便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出去透气。
我从来没有看过夜晚的皇宫,这些宫殿历经了几代帝王,沉默地守护着启国。
「今晚多谢皇上,若不是皇上,我……我真的不能活……」突然,我竟然听到了宋好好的声音。
难道皇上也在这附近?
我赶紧躲进了草丛里,看到了未央湖旁的皇上和啜泣的宋好好。
皇上正拍着宋好好的背,轻轻地安抚她,「别怕,朕在。」
宋好好生得很是好看,美人哭得梨花带雨,柔和的月光打在宋好好姣好的面容上,她委屈的模样让我都心生怜意。
蹲在草丛的我眼观鼻鼻观心,努力维持着姿势。
就在我的腿麻得快要倒下的时候,一只手及时地扶住了我。
我惊恐地就要叫出来的时候,又被人捂住了嘴,一扭头便看到了江一临。
这时,皇上也让自己的小太监送宋好好回去。
皇上看着宋好好消失的背影,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丝绸手帕,使劲地擦拭刚刚拍宋好好背的手。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便也离开了。
「看到了没,就这嫌弃样,他对我也是这样。」他们两人离开后,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不过,你怎么在这?」
江一临也顺势坐了下来,帮我揉我发麻的腿,「宋好好离开之前,害羞地看了我一眼。我怕有什么不对,便也找了个由头出来。江一烨真是我的好弟弟,他打着我的名号将宋好好约在了凤栖宫旁的侧殿。我一路跟着宋好好,想看看江一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结果一个醉酒的侍卫闯了进来,我正准备救宋好好,江一烨就出现了。」
我抱着手臂,「这也太巧了吧?」
江一临刮了一下我的鼻子,「那是因为这压根就不是巧合!」
江一临告诉我,那个想要轻薄宋好好的侍卫他见过,是江一烨的暗卫。
回想这段时间以来江一烨对我的反常行为,和太后突然之间大发的“走亲戚”,我幡然醒悟。「如今皇上也到了该选妃的年纪,太后娘娘该不会是想从我和宋好好之间选一个作为皇后吧?」我顿时泄了气。
江一临点了点头,
「你们家再怎么说和太后也是本家,且也只有你和我走动比较近,赵尚书从不站队,若将你推上后位,那么太后和皇上也有了更大的筹码。而宋好好的家室更为显赫,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但是,我们谁都不敢保证太后一定会选择宋好好。」
可是,我不想做什么劳什子的启朝皇后,我只想做启朝第一逍遥王的夫人啊……
对呀,反正左右皇上还不知道我们发现了他对宋好好的设计,赐婚圣旨还没有颁下来,一切就都还有转机。
想到这,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左右现在还没有木已成舟,那你去向爹爹提亲呀。」我期待地看着江一临。
但是,江一临脸上并没有出现我意想中的欣喜,而是满脸踌躇。
失望的情绪一下子笼罩住了我。
「你该不会从来没有想过和我成亲吧?」
江一临红了脸,急忙解释:
「当然不是!我只是怕,我怕我主动提亲以后,皇上和太后会拿你当做牵制我的把柄,更不愿意放你和我成婚。」
我梗着脖子,和江一临争论。
「那怎么办呢?你就要眼睁睁看着我嫁入后宫?」
「不是……我不也在想办法吗?我现在没有底气去保护你,你嫁给我只有密不透风的监视,和提心吊胆的日子,我也不想让你过这样的日子啊。」
江一临也急了,语气也加重了。
我愤然起身,只丢下了一句「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就气冲冲地回到了宴厅。
自那晚我和江一临不欢而散后,我们两个就开始了冷战模式。
在上书房的时候互不理睬,他没有等我一起出宫,我也没有和他分享家里厨娘制成的甜点。裁缝铺的姜婶也再没有送来江一临的信。
父亲接连升职,而太后娘娘,也越来越多次地在上书房下学后,把我留在宫里说话。
每次在慈宁宫,我从不敢抬头看太后娘娘,只敢看着宫殿上冰冷的砖块,小心翼翼地应对太后的问答。
这段时间,我的地位在上书房竟然也到了中部。
我们一家子更加害怕了,每天都小心翼翼地看着大门,怕哪天就有一个细嗓子的小太监抱着明黄色的圣旨宣我入宫。
惶恐笼罩了尚书府。
这天,我实在按捺不住,决定提笔给江一临写信。
刚把宣纸铺开,我就听到了窗外熟悉的翻墙落地声。
一抬头,就看到了玉树临风的江一临。
他走进我的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请求赐婚的奏折我已经递上去了。」看到我欣喜的模样,他又说,「我话没说完,皇上和太后把我的奏折冷处理了。」
我又失落了下来。江一临喝完了一杯茶,走到我面前蹲下来,握着我的手仰视着我,「妤妤,我们私奔吧。我抛弃我的皇家子弟的地位,你也舍弃尚书府千金的身份。我们远走高飞,做一对寻常的逍遥小夫妻。」
听完了江一临的话,我赶紧去收拾行装。
江一临背着我,快离开尚书府的时候,我叫停了他。
「我想去跟爹爹和娘告个别,毕竟他们养了我那么大。」
江一临闻言,把我放在爹爹和娘的房门前。
我正准备敲门,就听到了娘的声音,「太后这意思,是要重用咱们家了。可怜的妤妤,她和王爷终究是有缘无分。」
爹爹咳嗽了几声,「身为臣子,我们难道要抗旨吗?抗旨的后果是什么,且不说我这几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多少无辜的性命也因此被连累。」
听着房间内爹爹和娘接连不断的叹息声,我怎么也张不开口去告诉他们我要私奔了。
我抱歉地看着江一临,刚刚他也听到了爹爹和娘的话。
他摸了摸我的头,「没关系,本王从不会让你为难。」
江一临把我送回房内,我的眼泪也浸湿了他的肩膀。
他用帕子替我擦干了眼泪,「别那么悲观,我看皇上还是更属意宋好好做他的皇后。」
反正事情还没有定下,万一宋好好成了皇后呢。
想到这,我的心情又稍微好点儿了。
可能是我和江一临感动了老天爷,最后是丞相府等来了细嗓子的小太监。
宣读圣旨的是从小就跟着皇上的朱内官,这也足以看出皇上对宋好好的重视。
难道从那晚后,皇上真的爱上了宋好好?
在宋好好被确立为皇后的一个月后,我们第一批的上书房学子也结了业。
这段时间,皇上也没有再对江一临动手。
为了庆祝江一烨和宋好好的喜事儿,江一烨宣布上书房的这些同窗们一起去木兰围场围猎。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儿,去围场散散心也是好的。
看着生机盎然的木兰围场,周围扎了一个又一个的蒙古包。
我和宋好好被安排在了同一个帐子。
她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我一脸的不悦。
我拿出了特地庆贺她皇后之喜而绣的香囊,「恭喜你,真真是个大喜事儿。」
她鼓起了嘴,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你吃错药啦?」宋好好的声音和她人一样,像个小太阳。
我摇了摇头。她满脸狐疑地接过去,不自在地说:「我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接着,把我绣的香囊好好地放在了她的首饰匣子里。
真的是难得清静的日子。
微风徐徐,流淌的溪水声让我这段时间来紧张的心情得到了治愈。
江一临停住了脚步,和我面对面地站着。
「妤妤,我对我之前对你的不理睬道歉,我不该那么长时间不理你的。」
他掏出了一枚戒指,戒身由纯银打造,镶嵌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粉宝石。
「在这里,我用母后嫁妆盒子里的戒指向你提亲。不论你负不负我,我都不负你。」
我看着江一临,他是何其无辜,就因为是中宫嫡出,就要背负上觊觎皇位的标签。
这些年来,他在上书房不敢认真听讲,努力藏拙。在江一烨和太后派出的刺杀行动中,练就了出神入化的轻功。
本该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小皇子,却憋屈成这样。可他却还是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永远对未来有期待。
我点了点头,让他给我戴上了戒指。
他高兴地抱起了我转圈圈。
江一临还告诉我,他打算这次围猎结束以后,请奏让太后和皇上将他贬为庶人,到我家来当倒插门女婿。
果然,老天爷还是眷顾我的。
天色将晚,我和江一临一前一后地回到了营地。
可能是木兰围场的风吹暖了我们所有人的心,这晚的我们好像全部都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时候的我们有太子哥哥在上面护着,不论怎么惹孙夫子生气,他都会帮我们全部遮掩下来。
江一烨还是个吸着鼻涕跟在江一临后面掏鸟蛋的小跟班,宋好好还是那个虽然看不起我,但还是在出去玩儿的时候,会一边嫌弃地说「本来就没什么见识,还不快跟上」,一边让江一临小霸王跑慢点等等我的大小姐。
我们几个围坐在篝火的周围,所有人都放下了平时的戒备。
江一烨破天荒地和江一临在一起把酒言欢,宋好好在底下悄悄地拉起了我的手。
我们这些人究竟多久没这么和谐了?
这温暖的氛围比美酒更让我沉醉,我红着脸,看着大家放下了尔虞我诈,放下了勾心斗角,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场上书房结业围猎会。
我看着这样幸福得要冒泡泡的氛围,眼睛里催生出了眼泪。
许是这晚太过美好,第二天我就感知到了什么叫作“乐极生悲”。
我刚梳洗好,郑重其事极其虔诚地戴上了江一临向我求亲的戒指,就有小太监宣我去江一烨的帐子。
到了以后,我便察觉到了严肃的氛围,除了上书房的这些人,竟然还有礼部的大人在一旁。小小的帐子里挤满了乌压压的大臣,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下意识地去找江一临,发现他竟然不在。
我跪在中央,满腹疑惑。
正准备抬头,就听到了细嗓子的小太监开始宣读明黄色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赵炳之女名字赵妤妤,静容婉柔,丽质轻灵,风华幽静,淑慎性成,柔嘉维则,深慰朕心。着即册封为嫔,赐号柔,钦此!」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什么都听不见了。
为什么?为什么皇上明知道我不心悦他,却还是要将我纳入后宫?
明明前一天,我还在和江一临打趣,等他来我们家做上门女婿,现在我还戴着他求亲的戒指。可是,却要成了皇上的柔嫔。
我从来没有此刻这么厌恶江一烨,所有人的未来都要为他的猜忌,他的疑心去陪葬!
小的时候,虽然他与我相处不多,但还是会在无意间碰面的时候对我点头示意,我原以为他对我还是留有点同窗之谊,至少不会把我当作朝堂上的棋子。
我抬起了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江一烨。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早已是俯视众生的上位者,他看向我的目光,如同看着蝼蚁。
我没有去接圣旨,气氛就这样尴尬在了中间。
还是宋好好救了我,虽然她明显之前也是丝毫不知情,但是她反应迅速地跪在我的旁边,飞快地在我后背打了一下。
「果然是小门小户家来的,和当今太后竟是一点儿都不沾边。听到这样好的喜事儿竟忘了谢恩,还不快接旨谢恩!」
我咬紧了后槽牙,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挤出了这几个字。
「谢主隆恩。」
我跑去江一临的帐子找他,想要告诉他。
刚到他的帐子前,看到了他睡眼惺忪的样子。
看到了拿着圣旨的我,江一临也明白了刚刚发生的事。
他告诉我,昨晚和皇上喝完酒以后,他便一睡不起,现在想来应该是皇上在酒里下了药,故意让他缺席我被封嫔的现场。
「不对,为什么要刻意地让我不在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