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放手吧,”沈惜用了最后的力气,“否则我们都会死。”
暗夜里,她的眼睛漆黑明亮,几乎把顾驰渊的魂魄吸走。
他的眸子也一样,是冷夜里,她唯一的光。
“我不会死,你也不会。”
顾驰渊的声音坚定沉稳,“你闭嘴,别瞎想。”
沈惜闭上眼,更大的风沙滚过来。
手腕滑脱的一刻,男人温暖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她。
如铁钳一般。
下一秒,沈惜的身体被崖石磋磨,手臂一疼,跌进顾驰渊的怀抱。
他紧紧抱着她,仰躺在地。
喉咙里有一声闷哼,后背磕到碎石上。
他裹得牢,没有半点磕到她。
周续和助手们一拥而上,扶起顾驰渊。
他们想搀过沈惜,却发现人被他抱着,紧紧不放。
沈惜完全脱力,耳边只有男人的沉沉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直到被人塞进车里,她才从惊恐中慢慢缓神。
顾驰渊依然箍着她,好像稍微一松手,人就会飞走。
沈惜抱住他的腰,掌间一热,浓重的血腥味儿钻入鼻腔。
他的背被割破了,血弄湿了衣料。
“你……”她的声音颤颤的。
“什么都别想,闭上眼,有我在,不怕了。”
顾驰渊吻她的额头,顾不上疼痛,将沈惜抱在怀中。
“谁要害我你知道吗?”
“没看见,我只看到你的车,才赶过来的。”
“你跟踪我?”
“没跟踪……我看见你在茶水店门口了。”
顾驰渊有些后悔,如果把居民资料给沈惜,她就不会冒然来这里,还遇到危险。
沈惜也疼,胳膊和肋骨搓掉皮,腿上也肿了。
顾驰渊看出她难受,扳过她的脸,抹掉鼻尖的泥,“再说话,我有的是办法堵上你的嘴。”
沈惜闭嘴了。
这个反应,令男人的神色暗了暗。
还是抱住她,吻了吻发顶。
沈惜再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手臂和肋侧被包扎好,腿部也裹了上了绷带。
女护工秦姨在照顾她。
秦姨是橘镇本地人,做事利落,性格爽快。
她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见沈惜有些迷茫,“沈小姐,你怎么了?”
“秦姨,送我来的男人呢?在哪里?”
“哦,就是那个俊后生吧,他也受伤了。警察来做了笔录。他除了做笔录,就是来守着你,半步都不愿意挪开,医生要给他治伤,他也不肯,生怕你被人抢走一样,”秦姨连珠炮似的,
“那后生是你男人吧?也难怪他着急,你生得这样美,谁看了不稀罕?”
沈惜攥了下床单,“他不是我男人……”
“哎呀,别说了,是什么我也不关心。你好好养病,就比什么都强的。”
秦姨走上前,给她掖了掖被角,“养好了,早日出院,跟他早点团聚去。”
沈惜蹙了蹙眉,“您知道他现在去哪里?”
秦姨摇头,“医生见他伤口深,强拉走去治疗了。后来也没见人影。”
沈惜的手机,在坠崖时掉落。
她找秦姨借了手机,拨给顾驰渊。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醒了?”
“你在哪里?是不是伤得重?”
“皮外伤,不碍事,”顾驰渊顿了下,“我在工地,处理些事情,弄完再去看你。”
“你不休息,伤口会发炎。”
电话那头有点乱,顾驰渊没听清,只说,“乖,好好睡。”
半夜,止疼药劲儿过去。
沈惜疼醒了。
病房门被悄悄推开,顾驰渊轻手轻脚走进来。
秦姨想说什么,他摆摆手,以为沈惜睡了。
秦姨识趣,走出房间,关上门,将空间留给他们。
沈惜从床上坐起来,“让我看看你的伤。”
“皮外伤,不严重,已经包扎过了。”
沈惜不依,跪在床头,掀起他的衬衫。
白色的纱布围着腰,裹了几层。
顾驰渊的腰劲瘦有型,被纱布一衬,有种战损美。
粗糙,又野性。
沈惜的指尖颤了颤,摩挲纱布,又揉眼睛。
“哭什么?”
他的大掌抚她的发。
“吓死我了,要是出事,怎么办?”
顾驰渊敛眉头,“你是在担心我吗?”
“嗯。”
“担心什么?我死了,没人管你?”
“不是。”
“那是什么?”
这人讲理不讲理,悬崖边,命悬一线,不害怕是假的。
当时没哭,是吓忘了。
“就是害怕。”
他潸然笑,“人都没了,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顿一下,将她按在怀中,“现在不是没事吗,不哭了。”
男人的手臂,坚硬有力,虚揽着她,轻拍她的背。
他最近变了,不如从前强硬,冷淡中,带着淡淡的温柔。
没有甜言蜜语,却如春风细雨,刮过她的心。
“是谁要推我下去?”
“我派了人在查,调到各个路口监控,很快就能锁定人,”他揉着她的唇瓣,“你的病房,有专人24小时守着。”
沈惜怔着,“太张扬了,谁会在大庭广众下害我?”
顾驰渊皱起眉头,“出事的后果,我承担不了。你必须好好的。”
“你在这边的事,处理得怎样?”
“平息了,”他的语气听上去轻松,但神色是疲惫的,嘴唇又裂口,略显苍白,“牵扯各方利益,都想分一块肉,总有不平均。吃亏的一方,找麻烦,是常态。”
他云淡风轻笑了笑,“你自己的事还乱七八糟,就不要惦记我的。”
拇指磨砺她的颈侧,揉几下,才放开。
“这个给你,”他拿出U盘递给她,“还不如早些给你。”
是橘镇的住户资料。
“伤好一些再翻,”他语气有点酸,“你为他,拼什么呢?”
沈惜眉目展了展,“何寓对我不错,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他只提了这一件事,我算是力所能及。”
顾驰渊手掌用力,又将人揉在怀中,“我对你也不错,肯定比他更好。你说说,拿什么报答我?”
灼热的气息绕着她,逃无可逃。
沈惜揪住他衣领,细白的指蹭过皮肤,“你是四叔,是长辈,对我好,算是关心我的成长。”
顾驰渊的眸色幽暗,长指拢她耳后的发,低下头,干燥的唇贴着她耳廓,
“悬崖边,命悬一线时,是谁哭着叫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