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悠然沉吟片刻,“我已经做了决定,如果我当初不把他带回来,你们根本都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霍世宽的脸上满是懊悔和真诚,“悠然啊,就当伯父求你这件事,我的时候也不多了,我是真的想让斯承陪在我身边。”
“哪怕你对霍家有诸多的怨恨,看在我往日照顾你的情分上,不要把斯承带走。”
他的一番话里满是对斯承的疼惜,让白悠然有所动容。
思索了片刻,白悠然沉静开口,“我可以暂时不把斯承带走,但是你必须要答应,以后的某一天,我带斯承离开时,霍沉渊不会拦着我。”
那一天,就是霍世宽死的时候吧。
霍世宽见她松了口,急忙点头。
离开霍家老宅后,白悠然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
陆温遇见她闷闷不乐的,以为是霍世宽把她叫去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悠然,你最爱吃的提拉米苏,尝一尝吧。”
白悠然淡淡地摇了摇头。
陆温遇又给她倒了杯茶,“案子不是十分顺利吗?发生什么事了?”
白悠然叹了口气,“霍伯……霍世宽他已经是癌症晚期了,恳求我把斯承留下来陪伴他。”
“之前看他状态不是很好,没想到居然得了这样严重的病。”
陆温遇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悠然,你心软了。”
白悠然以手扶额,点了点头。
再怎么说斯承也是人家的孙子,霍世宽也一直疼爱孩子,她没理由拒绝。
但是扳倒霍氏的计划绝不会就这样算了。
当晚,陆温遇在白悠然睡后拨去了电话,“喂,事情有变。”
顾锦苒不耐烦地问,“又怎么了?”
陆温遇一五一十地向她说了霍世宽癌症的事情,半晌,那边才传来声音。
“这老头保密做的很好,我事先也不知道,既然这样,那不如……”
“反正他怎么也算是霍沉渊的背后支撑,既然想报复霍沉渊,霍世宽迟早要死的。”
陆温遇的心里一颤。
顾锦苒不由得好笑,“你怕了?陆温遇,如果不是当初你来找我,我也不可能和你合作。”
“你这个人太优柔寡断了,甚至会害了我。”
陆温遇显然被她的话激到了,立刻冷了语气,“你只需要说怎么做,其他的我有分寸。”
翌日清晨,白悠然收到了斯承的信息。
“妈咪,今天霍伯伯的管家来接我去老宅了,妈咪上班加油。”
白悠然微笑着收了手机。
今天是去滚金上班的第一天,身为总监,她的工作要比之前的经理多得多。
交接,应酬,哪样都少不了。
白悠然踏进滚金大门时,旁边往来的同事都熟稔地向她打着招呼。
“听说这次米尔切夫人的注资是你争取来的,Adam,你真的深藏不露。”
白悠然点头示意,“是米尔切夫人性格随和,和我投缘。”
那人发现了白悠然干净利落的一头短发,不由得诧异,“你之前的长发十分漂亮,为什么剪短了?”
白悠然的晶眸一动,“因为系扣子时总会缠到头发啊。”
她说的确实是事实。
和霍沉渊在别墅住的那段时间,他的衣服都是由她搭配好的。
有一次,她买了条新的领带送给霍沉渊,霍沉渊爱不释手,天天都要戴那一条。
即便白悠然放好了别的领带,他还是会执拗地拿出那条领带系上。
白悠然只能无奈地帮他系好领带,又扣好扣子。
霍沉渊低头看着她垂落的眼睑,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凑了上去。
一吻过后 ,白悠然才发现自己的头发缠在了他的扣子上。
她气急败坏,霍沉渊却怡然自得,“悠然,这才是真正的剪不断理还乱。”
“我倒是很希望能一直这样把你挂在我身上。”
当时白悠然用了十分钟才把头发解下来,因为她舍不得自己留了几年的长发。
现在却不同,如果遇到同样的场景,她会直截了当地把那段头发剪下来。
或许这就是改变吧。
当晚,是滚金给白悠然的接风宴,也是米尔切夫人那个项目的庆功宴。
白悠然早早地便到了宴厅布置会场,没过多久,宾客一一而至。
他们见到白悠然都不由得夸赞。
能够从霍沉渊的手里抢一块蛋糕出来,本事确实不小。
只是是霍沉渊技不如人还是故意退让,就不得而知了。
白悠然笑着和众人寒暄时,霍沉渊姗姗来迟。
只一瞬,他就抓住了白悠然的目光。
倒不是因为他傲人的气质,而是因为他今天系的领带。
霍沉渊从来不会系深蓝色的领带,而且这一款,白悠然记得很清楚,是在她买领带时旁边的专柜上。
一个念头油然而生,这条领带是女人送给他的。
霍沉渊感受到白悠然注视的目光,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便不再看她。
白悠然见状也收回了视线。
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人,终究要被迫形同陌路么?
今晚的酒会上,白悠然毫无疑问是全场的焦点,身为主角,她也精心准备了很久。
今晚,她穿着一条黑色的洋裙,上面点缀着珍珠,不是十分奢华,但举手投足间又带着几分干练和英气。
“各位,我是滚金新上任的总监,白悠然,非常感谢各位能来到这里……”
她发言的时候,霍沉渊在一旁抿着酒一直看着她。
看得出来,能回到滚金,她真的很开心。
这也难怪在她知道自己的职位被他强硬辞职后,她发了那么大的火。
想到这里,霍沉渊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今天霍家老宅的管家给他打电话,说把斯承接过去了,等他这边完事以后也正好去接斯承。
但是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通。
霍沉渊又往斯承的手机打电话,也是一样的情况。
这时白悠然已经下台了,她意外瞥见了霍沉渊的黑脸,不由得诧异。
没过几分钟,霍沉渊不打一声招呼,就焦急地离开了。
白悠然下意识想到了斯承,她用同样的方法联系斯承,最后把会场交给了助理,急匆匆地赶去了霍家老宅。
路上,她接到了陆温遇的电话。
“悠然,酒会进行的还顺利吗?快结束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白悠然的语气焦急,“斯承可能出事了,我一直联系不上他,现在我在去霍家的路上。”
白悠然匆匆挂断电话后,陆温遇也慌了,他出门前下意识打电话质问顾锦苒。
“不是只对霍世宽下手吗?斯承又是怎么回事?”
顾锦苒吸了口烟,“陆温遇,你不会蠢到要帮白悠然抚养别人的孩子吧。”
陆温遇的脚步一顿。
顾锦苒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我是在帮你,放心,这件事我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当时也没人看到我。”
“只要你能拖住白悠然,今晚过后,就没什么能让她对霍家心软了。”
陆温遇动心了。
他一早就清楚,只要有斯承的存在,白悠然就永远不会狠下心与霍家划清界限。
现在是有人助他一臂之力,只要……斯承和霍世宽都消失在这世界上,白悠然就只能依靠他了。
这样走火入魔地想着,陆温遇又鬼使神差地走回了房间里。
另一边,白悠然到达霍家老宅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边滔天汹涌的火光。
她的心尖一抖,崩溃出声,“斯承!”
她发了疯地向前跑去,脚上的高跟鞋一歪,她应声跌坐在地上。
看着不断蔓延的火光,她狠下心光脚跑了过去。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消防人员,但是里面没有一个人被救出来。
白悠然作势就要冲进去,被一旁的霍沉渊拦住了。
“白悠然,你不要命了吗?”
白悠然用猩红的眼睛瞪着他,“那是我的儿子!霍沉渊,你不敢去救他就不要拦着我!”
霍沉渊依旧没有退步半分,“你去只会添乱,已经有人进去了。”
白悠然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是啊,我怎么能把希望放在你这么一个冷血的人身上呢?”
可是她全然忽视了霍沉渊身上的伤痕和狼狈。
霍沉渊在第一时间抵达这里时也是奋不顾身地冲了进去,他披着湿衣服找到了楼上。
但是又被横空落下的木梁压住了,不得已才原路返回。
霍沉渊没有辩驳,但是看向她的眼神里满是苦涩。
在她眼里,他会是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置之不理的人。
白悠然还在拼命挣脱他的钳制,直到几分钟后,两个消防人员抱着人冲出了火光。
白悠然看到其中一个人怀里抱着个孩子,她才停止了动作,怔怔地看着他们。
斯承在消防人员怀里被保护的很好,只是刚开始吸了些烟,已经昏迷了。
霍世宽的情况比他还要糟糕,身上已经有烧伤了。
白悠然只是愣怔了片刻,而后急忙奔跑过去。
她接过斯承,紧紧把他抱在怀里,“对不起斯承,妈咪来晚了。”
在余光瞥到一旁的霍沉渊时,她的心尖也是一颤。
这场火不知是怎么烧起来的,霍世宽虚弱地躺在床上根本没有逃跑的能力。
如果不是消防人员及时赶到把他救出来,恐怕他凶多吉少了。
白悠然费力地把斯承送上救护车后,自己也跟了上去。
途中,她接到了陆温遇的电话。
“悠然,怎么样了,斯承找到了吗?”
白悠然几乎是抖着声音接的电话,“找到了……万幸,上天没有把他抢走。”
陆温遇心里的希冀顿时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