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
顾致缓缓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帘的是破屋、破梁、茅草，以及透过破烂的屋顶照射下来的星光与乌云背后隐隐约约透出的一丝丝月光。
“我脖子怎么这么痛，李奶奶的。”
顾致稍微一动，便感觉到自己的后颈在隐隐作痛，但是当他正要抬手去揉脖子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牢牢地绑在了背后。
“嗯？”
这时他才完全清醒过来，察觉到了此处的异样。
这里是一处他从没来过的荒凉地方。
“庙？”顾致观望了许久，从不远处只能看到后背的雕像，大概猜出自己待的地方应该是一处荒废的寺庙。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嘶——头好疼！”
“哟，小子，没想到你竟然是最先醒的啊？”突然，顾致听到背后传来说话声，吓得里面挺了过去。
这才看到，竟然是韩康！
他一下便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事了，是被这韩康一掌打晕的！
顾致扭动着，尽力让自己坐了起来，正对着在烤火的韩康。
他喘了口气说道：“你是谁？”
韩康笑道：“我是吴家的管家，韩康，他们都叫我韩伯，顾公子贵人多忘事，怎么就把小人给忘了呢？”
“我可去你丫的，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顾公子难不成还有别的意思？”
“你跟我有仇？”顾致没有理会他，反而问道。
韩康摇了摇头说道：“无仇无怨。”
“那你跟吴家有仇。”
“生死大仇。”
“康家？”顾致试探性地说出了两个字。
哪知原本一副什么都不在乎样子的韩康一听到这两个字，脸色瞬间大变，起身就想朝着顾致的方向走来。
但是他站在原地思索了一秒，冷静下来后，又坐了下去。
“你知道些什么？”
顾致一看他这个反应，心里面便已经盘算了个七七八八了。
变相证实了自己这个猜测是没问题的了。
“二十年前，蓉城五大家族之一的康家被扣上了亵渎皇权的罪名，被抄家了。”
“康家家主与其妻妾死于非命，膝下两儿，均被仆人立下衣冠冢。”
“看样子，当年那两个小孩根本没有死，你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不知道你是哥哥还是弟弟呢。”
韩康沉吟了两秒，眼神有些黯淡说道。
“不错，顾致，你很聪明，也很会收集信息，你果真是同龄人无出其右的存在，我都不敢相信你才及冠了。”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打探来的消息，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你说的错了不止一半。”
“嗯？”顾致皱了皱眉头。
虽然他知道自己打探的消息并不一定是真实的，毕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也只能挑拣出其中可信性比较高的组合在一起。
但是——也不至于错了一半多吧？
韩康坐在火堆旁，缓缓道来，像是在跟老友一起回忆往事一样。
看着火焰腾飞，他感觉自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五十年前，康家本来是蓉城第一大家族，上通官家，下有百姓，酒楼、布庄、钱庄，都有所涉猎。”
“凭着好口碑，百姓都喜欢在康家旗下的店消费。”
“几乎所有行业，都做到了蓉城乃至整个宁罗郡数一数二的地步，当时多少人都眼馋，但却没有办法。”
“因为康家家主行事光明磊落，从来不给人留下把柄，在旱灾涝灾的时候，他甚至丢下家中嗷嗷待哺的小儿子不管，直接去一线救灾了。”
“带着康家所有的流动资金，和备用的粮食、食材，直接无偿捐献给了难民。”
“他说这叫：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可能也是因为这样，才营造了康家无人能比拟的名声，百姓进入康家的店，无不是笑着进，笑着出。”
“就算是当时酒楼第一的柳家，都得为康家让道，因为哪怕是底蕴十足的柳家，也受过康家的恩惠。”
“而好景不长，在那三十年后，也就是距今二十年前，康家虽然不再是一枝独秀了，但是那深厚的底蕴，跨越多行业的生意，还是被眼红的人盯上了。”
“吴家……”顾致下意识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韩康瞥了瞥他，继续说道。
“没错，就是吴家。当时吴家的境况不比现在好多少，就算勉强跻身大家族，也是最末流的。“
“似乎像是风水轮流转一样，吴家每二十年就衰落一次。”
“上一次是遇见了康家，这一次是遇见了你柳家。”
“可惜，结果却大相径庭……”
“那一次吴家对上康家，是完败了，而康家家主人老了，心更善了，没有追击打压吴家，反而是让他们苟延残喘着，谋求自己的生路。”
“哼。”
“然而世事难料，他哪里知道自己这是在放虎归山了，他一生与人为善，就算不是人人都对他感恩戴德，但也没有什么仇家。”
“结果，吴家这条毒蛇找上了康家，联合他背后的大家族，是那宁罗城的孙家！”
“栽赃陷害我父亲！”韩康说的自己目眦欲裂。
“他们好狠的心！”
“老天瞎了眼！我父亲行善一辈子，最后竟落得一个剜心的下场，哈哈哈哈哈哈——”
韩康似发疯般地笑着。
“你说可笑不可笑？啊？”
“你知道是谁主导的这件事吗？”
“吴波！”
“不仅如此，我父亲死后，吴家的产业也被他们瓜分，一滴不剩。”
“最后，就连我的家人也被他们逼迫，死的死，去的去，我的兄长为了掩护我，被吴家家丁抓去，活活打死了！”
“我是看着我大哥的腿被那木棒给打断的！他的骨头就是这么一寸一寸被他们卸掉的！都是因为我！”
韩康的眼里沁出了眼泪。
“那时候，就和你现在这般大的吴波，竟然干出了这种天怒人怨的事！我恨啊！”
“我恨我为什么当时没有能力，为什么不能杀光吴家人！”
顾致看着面前红了眼的韩康，脸上虽然面无表情，但心里却也是一阵落寞。
虽然不能完全共情，但是韩康的情绪他也能略知一二，为他的境遇感伤，但是对于他的行为仍然不能理解。
此时，吴波却不知何时醒来了。
“呵呵，原来是你这个崽种啊，我道是谁呢，隐藏身份待在我吴家。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啊，你知道吗，你父亲的心脏，还是我专门去剜的呢哈哈哈——”
“可让我辗转几番工夫才争取到的这个机会，那滋味，唉，你要是没试过，还真不知道。”
吴波狞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