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楚陌九就是感觉每次看到紫煌淡漠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时,自己就总会有一种愧疚的感觉。
她其实一直很好奇紫煌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没有幻气、没有属性,身上甚至没有任何的力量波动,可他似乎又什么都懂,什么都会。
说实在的,若是她跟紫煌打起来,她觉得自己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紫煌就是一个谜,有时候觉得他冷漠得似乎根本没有感情和情绪,可有时候他对自己的感情又是那么的深厚。
这种感情无关于爱情,是一种比亲情和友情更深厚的感情,可楚陌九又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
……
八级魔兽在逐渐增多,而还活着的人却在逐渐减少,笼罩在人们心头的绝望也越来越多。
楚陌九和战天佣兵团的人又一次上了战场,她一直没有回去,不是想让人看到自己有多厉害,而是在逃避着苏东云。
她能感觉到苏东云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可她却不敢回望过去。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挂了彩,苏东云也不例外,现在活下来的人太少了,他们对活下去的希望也已经消失殆尽,就算有能力杀十只魔兽,恐怕最后连四只都杀不到了。
她答应过苏东云会有办法救下这些人的,可现在她只能食言,否则他们就算不死在魔兽脚下,也会被紫煌……
但苏东云并不知道她的为难,只以为她是忘了。见她迟迟没有回来,他干脆主动出城去找她。
“丫头,是时候了吧?”苏东云紧蹙双眉,一边对付着魔兽一边开口,“现在还活着的不到四百人,能战斗的却连一半都没有,再等下去恐怕……”
“院长……”楚陌九抿了抿唇,似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她该怎么说?难道直接告诉他自己要食言了,不能救下这些人了?还是说她能救的只有战天佣兵团的人,连他和学院的导师都不能?
苏东云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有些担忧的开口:“是发生了什么吗?”
楚陌九咬牙,沉默了一下,刚要开口,却忽然听到身旁的人大吼:“你们快看!”
所有人都不由得随着那人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自天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每一步就好像踩在了人们的心上。
如神祗般圣洁的光辉自他身上散发出来,带着让世间万物都忍不住臣服的气质,一步一步的走来。
所到之处一切暴戾都消失了,所有魔兽都如温顺的小猫一般乖巧的趴在了地上。
“是帝尊大人!”
“帝尊大人来了,我们有救了!”
“帝尊大人!真的是帝尊大人!”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有救了!”
“拜见帝尊大人!”
“拜见帝尊大人!”
……
一时间,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虔诚的朝着那个从天而降的人跪下。
在他们快要认命、快要绝望的时候,在他们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是帝尊大人的出现挽救了所有人,他是他们心中比神明还要神圣的存在。
所有人都想起了曾经关于帝尊大人的传言。在鬼殿和圣殿的那一场战斗中,生灵涂炭,是帝尊大人的出现结束了一切的噩梦。
一如现在……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连苏东云都激动得颤抖着手臂跪下,似乎眼眶都红了,唯有楚陌九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看着万众瞩目的人。
那一刻,她只感觉鼻子一酸,似乎这些天来所有的担忧和委屈在这一刻全都绷不住了。
帝重寒立在半空中,垂眸与她遥遥相望着。
在看到她平安无事的那一刻,所有的担忧和紧张瞬间消散,那一颗高高悬挂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回去。”
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一如他整个人的气质这样,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的情绪掀起涟漪。
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所有魔兽竟然齐刷刷的向后转,全部向着暗黑森林离去。
这一场被载入北虬大陆史册的悲惨战争,就这样在帝尊大人出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全部化解了。
在魔兽全部撤离之后,帝重寒最后深深的看了楚陌九一眼,转身再度踏风离去,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般。
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那消失的背影,空气中除了风声,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这一切就好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可满地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和浑身的疲惫却提醒着他们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们活下来了……”
不知道是谁轻轻的说了一句,带着不真实的怀疑和劫后余生的喜悦,竟是让所有人都红了眼眶。
“我们真的还活着!”
“太好了!我们都活着!都活着!”
“我们活下来了!”
“我们活下来了!”
……
一时间,所有人都沸腾了,喜悦的呼喊在西城门上空回荡,似乎连即将落下的太阳都受到了感染,变得更加耀眼起来。
所有人都在欢呼雀跃,都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唯有楚陌九却是紧锁着眉头。
所有人都看到了帝尊大人如神祗般出现拯救了所有人,却没人看到他离开时显得有些匆忙的步伐。
帝重寒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什么时候会连离开都显得匆忙了……
在所有人都沉浸欢呼当中时,楚陌九却趁着所有人都不住了溜走了。
她匆匆忙忙的赶到了风属性分院,赶到了帝重寒住的院子里,果然看到了那个白色的身影正虚弱的靠在门口。
楚陌九心下一疼,连忙上前扶着他的肩膀,伸手摘下了那张银色的面具,印入眼帘的果然是一张泛白的脸色。
楚陌九抿唇,眼底满是心疼:“傻瓜……”
她就知道,强大的力量总会付出代价,就好比黑暗属性会被吞噬心智,光明属性强大如斯,也必定会有一定的代价。
那么多魔兽,他一次性安抚了所有,还控制它们全部撤离,怎么可能会没事儿!
接触到她担忧的目光,帝重寒竟然是抿唇浅笑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我没事。”
楚陌九嘴一撇,根本不信他的话。
这时,只见萌太似乎知道她来了,急急忙忙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阿陌,快救团子!”萌太面色紧绷,明明看上去很严肃的目光却隐藏不住担忧。
楚陌九看着他怀里抱着的那一团白色,看着原本活蹦乱跳的团子此刻奄奄一息的模样,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她连忙将萌太和团子放进了玉界,将帝重寒也一并带了进去。
楚陌九让萌太将团子放到天圣泉里。团子外表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伤,但其实伤都在里面。
萌太自然照做,但团子被放进天圣泉里就会沉下去,而周边也没有可以坐的石块。
萌太想也没想,当即就抱着团子跳下了天圣泉,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
楚陌九并没有说什么,她扶着帝重寒在一旁坐下,看向了匆忙赶来的李姝:“姝儿,紫煌呢?”
李姝看了看脸色苍白的帝重寒,虽然疑惑一向一身黑衣的陵越王为何今日穿上了白色,还受了这么重的伤,但她并没有多嘴问。
“师父在炼丹房里,我这就去叫他。”李姝也不耽搁,连忙跑进了宫殿里。
看着她一脸担忧的模样,帝重寒忍不住轻轻的捏了捏她的手:“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楚陌九依旧面色紧绷,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却丝毫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真以为她不懂光明属性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吗?这家伙还在强撑,他的毒……
就在帝重寒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李姝带着紫煌走了出来。
不同于李姝的紧张,紫煌看上去格外的悠闲,像是在散步一般。
终于等李姝将他带到面前,李姝前脚刚离开,楚陌九连忙问着:“他怎么样了?”
紫煌蹲下身来看了看:“放心,死不了。”
楚陌九:“……”
她明显的感觉帝重寒身子一僵,不为紫煌这一句话,而是因为他离得太近了,远超过了三米的距离。
平日里这两人几乎没什么交集,这绝对是第一次走得这么近。
似乎感觉到楚陌九要扑过来撕了自己的心情,紫煌稍稍收敛了一点:“只是消耗过度,休息一下好好补一补就没事儿了。”
他和光明属性还没有彻底融合,这般疯狂的消耗自然会遭到反噬。
只是这话紫煌并没有说出来而已。
见此,楚陌九明显松了口气,紫煌的话她自然是信的,他也没必要骗自己。
但楚陌九还是忍不住担心:“他的毒怎么回事儿?”
自从那次她差点儿死掉之后,帝重寒胸口的那朵蓝花枯萎了近三分之一,一直都没有恢复过来,她也明显的感觉到帝重寒身体变好了不少。
紫煌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帝重寒,最后把目光转向了药田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样子,楚陌九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感觉。
果然,下一刻紫煌就开口说道:“他的毒一直都是靠光明属性压制,这次过度消耗光明属性自然会有毒发的迹象。而且,他的毒不能解。”
此话一出,楚陌九目光瞬间就沉了下来:“这么叫不能解?”
她离炼制七级续凌丹越来越近了,现在这忽然又说毒不能解是什么意思?
紫煌面色淡淡:“他的毒不似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七级续凌丹虽能解了这朵蓝花的毒,但同时又会诱发另一种毒,直接让他死亡。”
闻言,不仅是楚陌九,连帝重寒都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抬手捂着胸口的位置。
这么说来,这朵蓝花不仅能要他的命,也能保他的命了。
楚陌九面色微沉,这一点她丝毫没有看出来。想到上次在密室里自己一直希望能一次解了这毒,楚陌九竟格外的庆幸起来。
她蹙眉看着紫煌:“另一种毒到底是什么?”
紫煌目光微沉,变得有些晦暗莫名:“这毒不属于北虬大陆。”
闻言,两人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帝重寒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又是神魔大陆。”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有神魔大陆的影子,就好像整个北虬大陆都在神魔大陆的控制之下了一般。
楚陌九的目光是同样的冷漠,神魔大陆的人就是一根卡在喉咙的刺,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但她却忽然想到另一件事情,不由看向了紫煌:“你早就知道了这毒解不得?”
紫煌没有说话,但那表情却分明是再说“我的确早就知道了”。
楚陌九咬牙:“那你干嘛不早说!”害的她满心希望变失望。
紫煌却是一副丝毫没有感觉自己错了的样子:“阿陌如今的炼丹等级不是进步很快吗?”
楚陌九:“……”快个屁!她还得感谢他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理由和动力吗?
楚陌九忍着要扑上去咬死紫煌的冲动,扶着帝重寒急忙进了房间,她怕自己真一个忍不住上去踹紫煌两脚。
见她气急败坏恨不得撕了自己的样子,紫煌却是一脸事不关己的表情,仿佛这一切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帝重寒看着身边的人儿,嘴角忍不住微微勾了起来,原本已经落地的心彻底安了下来。
天知道他在感觉到九寒的气息忽然断了的时候有害怕,他甚至有一种天都塌下来的感觉。
这世上只有两种情况会让主人和空间失去联系,但无论是哪种情况都证明了她此刻的情况有多危险。
所以他抛下一切事宜往沧溟学院赶来,半路却忽然感觉到了暗黑森林里的异样,还有他手上的重陌也出了问题。
帝重寒便瞬间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当即就赶往了暗黑森林查探。
他这一去便刚好救下了团子,也从萌太口中知道了沧溟学院面临的危机,这才马不停蹄的赶了回来。
幸好,幸好他来了,否则他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局面。
别人怎么样他无所谓,可他知道这丫头绝不会抛下沧溟学院的人自己逃命,所以才这么担心。
在看到她安然无恙的那一刻,他一直悬挂着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