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枫会答应来参加这个宴会,完全是因为楚陌九的原因,也是给王可一个面子。
今日之事,以王可的手段定然会利用起来壮大战天佣兵团,他自然也乐得配合。
怜娉并不知道这两人的心思,多年来在底层摸滚打爬已经让她习惯了眼观鼻耳观心,脸上虽带着笑,却始终不达眼底。
王可看了看两人,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前几日..怜娉姑娘的那几人,并不是我战天佣兵团的人,不过是我在外交际的时候,多跟那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说到这儿,王可还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似乎很是不好意思。
熟悉的人都知道他的性子,跟谁都是自来熟,认识的人遍天下,但他真正能记住的却并不多,前几天那人就是其中一个。
“说到底,那人虽然是借了战天佣兵团的由头,但到底还是和我脱不了干系。如此,我自罚一杯,算是对二位的歉意。”
说着,他直接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没有丝毫的虚情假意,态度十分真诚。
覃枫点了点头,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算是应下了他这句话。
怜娉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也端起了酒杯。
见此,王可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这一杯,是我个人对两位表示的谢意。那家伙打着我的名号做了不少坏事儿,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
说起这个,王可心里也是憋了一口气。不查还不知道,这一查他才发现背后竟然有这么多人打着他的旗号招摇过市。
一气之下,他差点没把这些人给直接撕了!
两杯酒下肚,该说的事业说的都差不多说了了,接下来就是闲聊。
王可在交际这方面很有能力,有他在,完全不会有冷场的现象。
怜娉习惯了谨言慎行,除了笑很少说话。覃枫也不是个热情的性子,偶尔才会说几句,倒是王可全程在说个不停。
虽然如此,但气氛倒也不算尴尬,反倒有一丝宁静的和谐。
见谈到了兴头上,怜娉欢声开口:“今日难得两位能光临满香阁,怜娉给两位唱一曲儿吧!”
“早就听闻了怜娉姑娘曲艺,今日有幸听得,是我俩的荣幸!”王可也没有客气。
怜娉颔首,起身准备去了。
怜娉的曲艺有目共睹,即使是不懂这一方面的人,也不由得会为她的曲艺折服。
覃枫就是不懂这些的人,不过怜娉的曲儿却能给他一种平静感觉,似乎再烦躁的心听到她的曲也会平静下来。
正是因为如此,一向对人冷淡的覃枫,竟然仅仅因为这一首曲儿而记住了怜娉。
待怜娉坐下之后,覃枫忽然拿出了一个药瓶放到了桌子上,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怜娉和王可都是一脸呆愣,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覃枫面不改色:“你手腕上的伤或许会留疤,这药有奇效,可以试试。”
怜娉一顿,下意识的就捂住了自己的左手手腕,微敛的眼眸掩盖了那一抹流光。
世人一向只爱看她的脸,爱听她的嗓音,谁会注意到她的手腕有没有伤?
倒是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注意到……
“多谢覃会长,怜娉便不客气了。”她伸手拿过药瓶,没有丝毫的矫情。
这一顿饭还算和谐,不过说到底,怜娉和他们二人也只能算是萍水相逢,这一次能坐在一起吃饭,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但谁也没想到,在后来的不久,本以为只会是萍水相逢的怜娉与覃枫,竟然还有机会遇见。
两人再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覃枫应邀参加一个家族的族内大比,而怜娉则是被请来在大比开始之前给大家表演节目的。
以往也不是没人请过怜娉,不过都被她拒绝了。
今日请她这个家族不算大,按理说是请不起她的。不过这个家族的少主曾帮助过怜娉,这也算是回报了。
一曲过后,怜娉赢得了满堂喝彩,但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景,脸上除了得体的笑容外,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
换过衣裳之后,怜娉作为客人再次出席了宴会,还坐上了贵宾席。
溯岳国温家,和岭北国谢家一样,北虬大陆众多家族中的一个,但溯岳温家向来是以礼数教养闻名。
虽说温家没什么实力让人忌惮的存在,但手底下门生无数,其中甚至有一些皇室或者大家族的人,在溯岳国乃至整个北虬大陆都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正是因为如此,温家倒是不少强者忌惮,而弱者向往的存在。
温家少主温如玉,人如其名,公子无双,温润如玉。年纪轻轻已是绿阶一级,礼数气度亦是许多皇室之人都比不上的。
温如玉和怜娉,在附近这几个国家都是一段传奇佳话。
英雄救美的桥段让两人相识,之后两人便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温家的礼仪自然是不会允许堂堂的温家少主出入那种场合的,但偏偏温如玉一有机会会往满香阁跑。
也亏得溯岳温家离满香阁较远,温如玉去的次数不对,加上每次去的时候他也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就是和其他客人一样坐在那儿听怜娉唱曲儿,听完之后让人知会怜娉一声就离开。
很多人都在猜想,温如玉对怜娉起了心思,奈何温家的家规礼仪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么一个风尘女子的,所以他才会这般做。
但这些也都是大家的猜测而已,温如玉从未对此做出什么解释,怜娉在面对一些人的疑问时,也只说一句“奴与温公子,是曲艺上的好友”。
没人听说过温如玉在曲艺上有什么造诣,所以对于她的话也只当是借口,没什么人相信。
无论外界如何传言,这两人依旧是这般平和的相处着,倒是让一些想看好戏的人也没得看了。
今日怜娉被奉为座上宾,显然就是温如玉的意思,不过看温家主的表情,似乎是不太满意。
一时间,不少人都等着看好戏,一些人还想借此挑起火来,比如说温祺。
哪怕是温家这样家族,也有的是人争权夺利。温祺是庶子,也是个天赋不错的人,只可惜始终活在温如玉的阴影之下。
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能让温如玉感到不痛快,他温祺都会去插上一脚。
光是温如玉没事儿就往满香阁跑这件事儿,温祺不知道都逮着做了几次手笔了。
此刻有这么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不可能不去抓住。
“今日这宴会都是大哥一手安排的,没想到大哥还真是什么人都敢请呢!”温祺的语气阴阳怪气的,“这贵宾的位置坐的可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可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人都能坐的!”
他口中说的那个“不干净的人”指的是谁,恐怕在场的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看向了怜娉。
然而身为别人口中的主角,怜娉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仿佛人家口中说的人并不是自己一般。
做她们这一行的,难免会遭受到无数的风言风语。她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自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此刻,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怜娉说话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看着这一切。
倒是温如玉一脸浅笑,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这诡异的氛围一般:“原来二弟是这个意思,我懂了。”
谁也没弄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都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的,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倒是让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连温祺也是一脸茫然。
温如玉勾了勾嘴角,似乎笑容更深了一分:“来人,将二少爷的桌椅搬到下面去。”
温如玉在温家一向很有地位,因此即使他的命令让人很难理解,但那些下人还是下意识的照做了。
温祺也是愣在那里,半天没明白来,直到那些下人真的过来搬他面前的桌子时,他才猛地回过神来,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温……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祺并不是什么心思深沉的人,他一向喜欢将情绪都写在脸上,但现在的情况不是以往,温家良好的教育让他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翻脸。
温如玉笑着:“不是二弟说不干净吗?既然如此,我就做主替二弟换个位置罢了。”
说着,他看向了高座上的温家主:“父亲觉得,我说的可对?”
温家主微微敛眸,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是脸上似乎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不出有恼怒的迹象。
良久,温家主终于开了口:“祺儿,覃会长在此,不得无礼!”
明明是温和平淡得没有任何波澜的声音,但是听在温祺耳中却是带着一股莫名的威压。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但是在接触到温家主的目光时,到嘴的话全都生生咽了下去。
最终,他不得不行了一个礼:“是儿子失礼了!”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温如玉,忍着气随着自己的桌椅换了地方。
覃枫从始至终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仿佛完全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情一般,做着一个局外人。
只是他的目光却是不由得多看了怜娉几眼。那个淡雅如兰的女子,即使是处在事情的漩涡之中,也依旧是那么平淡冷静。
这倒是让覃枫想起了一个人,那丫头要是遇上这样的情况,恐怕也是连眼神都不会多给这些人一个,但暗地里绝对会找机会给算计回去!
这么想着,覃枫的眼底不由得染上了一抹笑意,紧绷的脸色似乎也柔和了不少。
因为他的目光是一直看着怜娉的,所以怜娉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目光的变化,心底不由得有些疑惑。
但她还来不及细想,麻烦又一次的找上了她。
宴会开始之后,所有人都在觥筹交错之间巩固着自己的人际关系,而怜娉这么一个美人儿在这儿,加上传言中她和温如玉不一样的关系,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更多了。
奈何温如玉从一开始就做到了怜娉旁边,以至于一些想要靠近的人也不由得偃旗息鼓了。
怜娉对此不甚在意,倒是温如玉一脸浅笑:“瞧瞧你自己的魅力多大,只怕我若不在这儿,你身边连个呼吸的地儿都没了。”
怜娉依旧笑着,只是这笑容不同于以往的疏离,倒是多了几分真实:“你还好意思说呢!若不是你把我骗来这儿,我又怎会遇上这些事儿?”
温如玉丝毫没有窘迫的意思,脸上的表情反而有一丝得意:“这可不能怪我!你可见过我什么时候有能让你来唱曲儿祝寿的哥们儿了?”
若非如此,只怕她也不会千里迢迢从满香阁赶过来了:“既然来都来了,此去路途遥远,你倒不如在这儿多住几天,我也好带你四处逛逛。”
怜娉失笑摇头:“你这是怕谣言传的还不够厉害吗?”
温如玉完全无所谓:“既是谣言,何须理会?”
顿了顿,他开口笑道:“既然有空,你倒不如好好想想我为何会将你骗来此处?”
怜娉看了看周围的人,轻声叹了口气:“温如玉,你也老大不小了,与其操心我的事儿,你还不如想想你自己。”
说着,她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正和别人聊天的温家主,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温如玉看上去风光无限,却没人知道他在这个以礼数闻名的溯岳温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温如玉也看了一眼那边,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没有做一丝一毫的停留。
他看着怜娉笑了笑:“别想转移话题。我说认真的,今日宴请的人,我都是做过细细筛选的,你一会儿留心看看,有看上的我给你好好查查。”
怜娉失笑。这家伙一直担心她的婚姻大事,总想着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那样子比她这个当事人还着急。
见她依旧不当回事儿,温如玉也没多意外:“怜娉,你在满香阁早就是自由之身了,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
满香阁毕竟是陵越王的势力,完全不需要靠逼迫人做生意。
怜娉自小在满香阁长大,早已为自己赎了身,却还是甘愿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