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儿,你可知道我们白家的由来?”庙堂上高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脸色看起来倒是红润,完全让人看不出他的真实年龄。
被叫做术儿的青年,正坐在老人的下侧,整个房间里显得格外的空旷和阴暗。“爷爷,我们白家不是自宋代起就是宫廷的御医吗?”
老人摸了摸手中的玉制圆球,仿佛在回忆些什么,青年也没有打扰,一段时间过去了,老人才缓缓的开口:“御医……我们白家明里是御医,但是我们其实是暗医,当时的皇帝都追求长生不老,我们白家就是世代来研究药物的。同时还做一些暗地里的事情。”
青年没有说好好像没有感觉一样,其实心底有些诧异,原来白家并不如姓氏那么的干净。”
“术儿,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在白家 如讳的故事”
江南,人们总是说那里的女子如水一般柔情,那里的少年总是那么文质彬彬。文人,琵琶,笛箫,柔情就是江南的代名词,那么的羸弱,就像白色的上好瓷器,美丽易碎。
总有人是那么的不同。
平静如水的生活孕育出少年少女纯真的性格,然而平静似乎就是用来被打破的。
年纪稍大一些的姑婆,还记得那一年夏至的大火,照着江面都泛着红光,多少人都流离失所,多少人的家产毁于一旦,最让人惋惜的就是巷子深处的李大夫一家,都丧命火海。可怜了那善良的夫妇和不满10岁的女童。
说来也奇怪,那么大的火只烧死了李大夫一家人,有传言说是李家招惹了什么达官贵人,也有传言说李家满门是自杀,无论流言怎样,也总有慢慢变淡的一天。
那连天的大火烧净了一切也掩盖了一切,只是对有些人而言,那火一直未灭。
荠苠还记得最后一次看见姐姐的景象,那天姐姐美得不可方物,比每年都接受人们祈福的水神还要漂亮,火红的嫁衣,高高盘起的黑发,簪子上的珍珠喋喋碰撞,发出细小的声音,如葱的芊芊玉指拿起梳妆台上的红宣,淡色的唇瞬间有了色彩,对着镜子描绘着女人细长的眉毛。
一双挑高的眼魅若如丝,睫毛不是很长,但往上弯曲,破人心魂。
像狐狸般的女子也许有着狐狸般的心性,姐姐的心思荠苠觉得她不明白,江南的雨是那么美,这里有母亲和父亲,还有自己。为什么姐姐不留下?
姐姐的怀抱很暖,细长的指节抚摸着荠苠的后背“荠苠,我真的爱他,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一定要离开这里,走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小小的荠苠觉得奇怪,姐姐明明是笑着的,但自己却听出了哭的悲鸣,后来才知道那是心碎的音符。
姐夫是个高高大大的男子,和江南的文人墨客不同,那双眼是那么的有神,肩膀宽厚,像是年关红门上贴的门神,不怒而威,觉得可以让人依靠,但具体是什么模样,荠苠也忘记了。
记忆中得那双大手牵着姐姐离开了家门。始终没有回头。最后也是那双手捧回了姐姐的骨灰。
年迈的父母什么也没有说,母亲抚摸着那檀木制成的盒子,一遍又一遍,嘴里絮叨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和姐夫在内屋说了一个晚上的话,那夜书房的蜡烛大亮。
第二天荠苠刚刚睡醒就被姐夫带走了,天还是黑色的,雾蒙蒙的。都看不清父母的脸。母亲摸着自己的脸一遍又一遍,仿佛是要刻在心上。父亲一直伫立在一旁,帮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襟,严肃的说要听姐夫的话,再也不要回来。
荠苠记得自己回头时,只看见母亲靠在父亲胸前,应该是哭了吧。母亲总是那么柔弱,像是江南的水。
姐夫是个沉默的人,不怎么说话,每天都是赶路。不过荠苠见过姐夫拿着姐姐出嫁时带的簪子,注视好久想必姐姐也是幸福的。路上漫漫,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路的荠苠因为思念父母和姐姐也一病不起,每天都是昏昏沉沉的,等到清醒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姐夫说这里是他的家乡。
绿水高山,和江南的美不一样,多了那么几分野性和刚强。姐夫很快把荠苠带到了一个女人的家里,让荠苠叫她“阿姑”,再后来姐夫也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荠苠恨过他,因为他姐姐才没有的,但后来荠苠也觉得他好可怜,姐姐只留下他一个人。
荠苠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变故,但这一连串的打击,让荠苠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同时也让荠苠比同龄的孩子早熟了好多,江南的女子无才便是德。
不过在这里,阿姑找了一位先生给荠苠教字,阿姑对待学习很是严厉。
同时一直在教荠苠如何辨别药材,如何看病,也教荠苠如何心存善念。
荠苠的身体越来越好,想的事情也越来越多,姐姐是怎么死的,姐姐出嫁前的话是什么意思,还有父母怎么样了。
荠苠想回家了,特别想回,写完留下的功课,荠苠便一直望着远方。阿姑看出来荠苠的心思,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布置的功课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
来年的清明,阿姑带自己去拜祭姐姐,那是一处衣冠冢,淅淅沥沥的小雨不知下了多久,每年清明都是这样,不一样的是阿姑挖开了姐姐的坟,没有用任何工具,也不让荠苠帮忙,双手血肉模糊。
荠苠一直跪在墓碑前,无声的流泪,看着阿姑从坟墓里挖出了一个包袱,里面只放着一本书和一个拳头大小,通体发黑的药罐……
后来荠苠还是离开了这里,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同年,江南的小镇上开起了一家医馆,取名白家医馆。
屋里长时间的没有人说话,“术儿,你怎么看?”老人讲完这个故事慢慢的喝了一口水。
“白家的故事起源于一场大火,也许有一天也会败于一场火”。叫做术儿的青年是白家的下一代家主,知道今天这个故事不单单是一个故事,而他也要肩负起白家的兴亡,却不料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