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月春风,山间的小路上倒映着周围树木的影子,布谷鸟鸣叫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有那么一些阴森。路上有两个人也不害怕只提着一个发出昏黄色光芒的灯笼,不紧不慢的走路,这两个人就是白术和杜阳。
被长老委托找到练习降头术的族人,当初离开族内的那一部分人死的死伤的伤,留在村内的人也不好受。这几年也陆陆续续找到了他们的后代,接回族内养着。
毕竟能向含羞那样嫁个好人家的人少之又少,多数被发现的孩子都是在外面流浪。杜俊跟他的妹妹也是这样的后裔。
“大哥,你看我们已经来了好几天了,却一直都是白天在山庄,晚上才出来”白术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的确,不过你为什么要答应他们呐?这件事明明没有关系,而且还浪费回去的时间”杜阳不是狠心,而是觉得很奇怪。白术并不是一个因为同情而帮助别人的人。
白术抬头看了看云彩背后的月光,无奈的笑了笑。“大哥,我把你当我亲哥哥看,也就不瞒你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村子里吗?”白术也知道这么瞎找下去不会有什么进展,倒还不如碰碰运气,现在木槿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倒也不用马上就找到那个降头师。
其实自己本不想告诉杜阳的,一直觉得杜阳只是一个随时可以离去熟识的人,但通过这两天的事情,白术有些明白了。事情藏着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还有要用得上杜阳的地方。
“其实我也不知道,村里我也很久没有回去,只不过后来发现换了一个大夫的时候,还不太敢相信”杜阳挠了挠头说道。“你是不相信我的医术?”白术开玩笑的拧了一下杜阳的腰,啧,肌肉还真明显,肉可真硬,白术看着自己有些红的指头想到。
“这倒不是,村长不会让医术不过关的人来当大夫”这句话一落,成功的收复了白眼一枚,不过白术没有插话。杜阳见白术提着灯笼摇摇晃晃的,有些担心灯笼被烧着。边忧心边说道:
“其实不是对你的医术,就是年轻人都想去外面发展,很少有人主动来苗疆山村的。”看了看白术没有不悦的神色继续道:“刚开始知道后我一直觉得是不是在外面有什么敌人,迫使你来到这里。不过第一次见到你后我就否定了,这样漂亮的人怎么可能得罪人嘛”。
漂亮?白术本来想再掐一下,又想了一下红的手指,改为眼睛使劲的瞪:“我这样叫帅气,不是漂亮”鼓鼓的腮帮子有些像是仓鼠,杜阳摇了摇头把这个诡异的联想丢掉。
“是帅气,帅气。不过为什么你要来苗疆呐?江南是个很美的地方”杜阳在城里打工的时候看到很多从江南来的生意人还有好多货物。觉得那里应该很美丽吧,就是不知道白术为什么离开。
白术提着灯笼已经有些累了,递给杜阳后甩了甩手。皱了皱眉解释说:“江南是很美,早上经常会有女伶在湖边吊嗓子,男子们各做各的事情,清晨的私塾里传来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中午后就会有少妇相约去逛市场,买一些胭脂水粉。小贩们也不怎么叫卖,只是有客人的时候才过来介绍。夜晚的湖水波光粼粼,气温也会降低,在岸边常常会发现一些互通心意的男女在那里幽会”
白术的声音渐渐缓慢,感觉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那年夏至,烟花盛开。江边的惊鸿一瞥让人心动,明知不该是自己霄想的东西但却如飞蛾扑火一般的留恋,此去经年,不知佳人是否还在,笛声依旧,相思不久。
杜阳一把拉住了白术,阻止了他被石头绊倒。
白术也从回忆里闪了出来,感激的笑了笑继续道:“虽说看起来其乐融融但也只是表面,白家百年来就与之不符,小时候我记忆力的江南只有白家的地界。我是这一代唯一的嫡子,但是分支的后人却十分庞大,父亲和母亲虽然很温柔但同时也很严格,自小我就每天每夜的泡在药房里,背不出药材就不给吃饭。常常熬夜在里面背书,还有各种疑难杂症的方子,我觉得幸好我喜欢医术,要是别人估计早就奔溃了”声音很是平淡。
杜阳想象了一下安慰的摸了摸白术的头。白术也没有像往常一样躲避。也许夜就是多愁善感。“小时候没有人做我的朋友,送到本家来学习的弟子都不是很天真的孩子,他们的天赋都是极高的,只不过本家的东西详细的多,只能来这里学习。他们无论多么的优秀,也不可能掌管白家,只能作为辅助的存在。那些孩子都是在各个支族选拔上来的,心思也活络的多。很多人其实暗地里都不服白家的家训,有些被家里的长辈教导,想要夺权。那时候我才6岁,在白家下毒什么的方法都是不可能瞒过大家的,只能让我自己出现意外。那时候我有一个从小的玩伴,说是玩伴也是家里买来的陪读。虽然说不上是聪明伶俐,不过心底是很好。笑起来傻傻的,也是真心对自己好的人,那个时候他也只有8岁,但是把白术照顾的很好。
记得那天的作业是用鸭嘴绿胆矾制作涌血药,5岁的幼童还不是很能分清楚鸭嘴绿胆矾的用量,但自己明明是记得制作正确的。不想却加多了药量,现在自己知道药剂被其他孩子动了手脚。自己做的药是要自己尝的,却没想到母亲恰好刚刚检查出怀孕,自己很想去见母亲一面,这是白家难得的一个好消息。玩伴打个掩护让自己离开,等家主检查药剂是否做了之后喝下去,毕竟他是陪读,这样做不算是破了规矩”。
白术的声音暗沉下来,想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杜阳没有插嘴,只是耐着性子听着“却没有想到药剂出了问题,玩伴也就此离开。吐血不止,那是年幼的自己第一次见到死亡。
再也没有找过伴读就是后话了,自己当时哭的很厉害。家主没有说什么,但是白术不能原谅自己,也是那个时候白术逐渐远离了人群,自我封闭起来。家主也是偏向嫡子,那一次分支的孩子很早就被送了回去。”
白术停顿一下自己笑了起来:“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本来只是想告诉你为什么离开的,却一下说了这么久远的事情”杜阳拉住了白术的手腕,两个人停了下来,将白术的头强制性的抬起,盯着他的眼睛道:“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再也不是一个人。”
白术也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过感觉还不赖,反手拉住杜阳的手向前走,如果不是现在是夜里就能看到耳朵有了些红。杜阳在后面傻笑道:“我喜欢听你说自己的事情”
“其实也不是很无聊,小时候大概不常常与人交流,白家的好多家丁刚开始都不是很尊重我,因为强者才能被认同,这也是家训的一条。我没事干就在药房里研究药材,弄了好多奇怪的药,有些药人只要碰到一点就会全身奇痒无比,洗澡也洗不掉,只能等它自然消失。还有一种药放在蜡烛里被点燃后,长时间待在里面就会浑身冒虚汗,脸色发白,四肢无力。还有什么拉肚子,流眼泪的药都被我捣鼓了出来。”
说到这里自己也笑出了声,杜阳也在旁边乐倒:“估计以后没有人敢瞧不起你了”。白术重重的点了点头,今天这些事情是第一次告诉一个人,而且被肯定。虽然说现在已经是成人了,不过想要被表扬的心一点不减当年,只可惜当年没有可以诉说的人。
“其实大家对我真的很不错,有时候累的在药房里睡着了,父亲还会将我抱回屋子。其实这样是违反了家训的,除了族主和继承人,其他人不得入内,父亲只是家主而已。族长是父亲的哥哥,不过这件事情也被族长默认了。那段时间真的很幸福。但后来事情就发生了改变。”听到白术的声音有些沮丧,杜阳摸了摸白术的头发:“不想说就不要说了,想起来到会怪难过的”
白术打掉了在头顶的大手:“不会的,我也憋了好久了,今天都说了这么多,你不让我说完不是憋我呐。事情到我15岁的生日的时候有了变化,其实大家都默认嫡子是继承人,不过等到族长考核确定医术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会召开一个全族的大会,通告这件事情。这次的大会刚就用了我的生日,往常我生日是不大张旗鼓的。支族有几个人心里并不服气,想着在这次生日会上做文章,也可以说是夺权吧”
“你不要打断我”白术瞪了一眼又抚摸自己头顶的人。“让我一次性说完好不好?”虽说是疑问的语,不过口气是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