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在旁边嗑着瓜子，轻描淡写说道：“海棠姑娘曾是扬州瘦马，学过唱戏，今日王妃若是觉得科班听腻了，不如换个口味？”
本来呢，苏虞的话，汾阳王王妃是断然不会听的。
然而她这个建议却只会丢侯府的面子，对苏虞也没什么好处。
既然苏虞这样妒忌上头，汾阳王王妃岂能不成全？
汾阳王王妃听得，哎呀一声看向海棠：“这倒是真看出来，不知道海棠姑娘肯不肯赏脸呢？”
吏部尚书程夫人听得这话，便一味怂恿：“海棠姑娘，今日是王妃生辰，你不会让王妃失望吧？”
礼部尚书徐夫人也在旁边凑趣：“装扮都是现成的，海棠姑娘你就露一手吧？”
其他的夫人都看得出来汾阳王王妃想要海棠下场，都不好说话的。
唯有兵部尚书李夫人瞧见了，不想同流合污，手一抖将一杯茶抖落，起身赔笑着下楼去更衣。
海棠知道苏虞是想要让她丢脸，只得垂着头小心说不会。
可还是耐不住他们用王妃的生辰催逼，只得跟着丫鬟下楼。
李夫人正等在楼梯口，瞧见海棠下来了，拉着她道：“你找个借口离开吧，这个舞台怎么能上呢？”
海棠感激地看了一眼李夫人，上次法华寺也是李夫人对她最真诚。
“多谢夫人关心，奴婢不能让王妃和夫人们失望，我去装扮了。”
李夫人无奈，也不肯在这里看，便去厢房休息去了。
海棠被丫鬟引到后台，交给班主。
秋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跟在后面了，催着海棠道：“简单装扮一下就上台吧，等会就开宴了，你可不能耽误了时辰。”
班主领着海棠过去，只是简单给她换了一身衣裳，带了一个头套便派人领着她出场。
海棠面上只是淡淡施了一层白粉胭脂，换上一身带着水袖的戏袍，便站在了台上。
“赵王，别走啊，这个姑娘的扮相不是比柳如眉还要好看吗？”
赵暮爱捧角，最近一直都在捧柳如眉，看着戏完了，便赶着要去找她。
被狐朋狗友一拉，转头一看，立刻便认出了海棠。
赵暮立刻甩开狐朋狗友的手道：“去去，别乱说。”
但是他还是坐了下来，端着酒杯侧头看向身侧。
傅致远正端着酒杯，一杯接着一杯，连续喝了三杯，面色比平日还要冷酷几分。
赵暮立刻转了头，心中看热闹不嫌事大嘻嘻坏笑。
傅致远啊，总是板着一张臭脸在京城横行霸道，却得到圣上的宠幸，平日里也没少给他们难堪。
想不到今日竟然能看到他丢脸，这种机会可不能放过！
海棠站在场上，感觉四面目光传来，连男客那边都能看得清楚。
心中慌乱，长长的水袖拖曳在地，僵硬在场上。
“这姑娘是第一次登场，必定是想要讨个彩头，来人，赏！”
赵暮扯下自己的荷包，交给小厮。
小厮笑嘻嘻在众人的哄笑之中将荷包中的银钱掏出来，故意丢在了海棠脚边。
海棠受惊，抬眼看去。
发现男宾们都站起来，纷纷朝着她身上丢铜钱。
甚至还有铜钱丢在了海棠的面上，吓得她不断躲闪。
【靠，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女主还真是会想法子折磨人】
【小海棠一个村姑，应该不会唱戏吧，这怎么收场？】
汾阳王王妃转头看向气定神闲的苏虞冷笑道：“我看海棠是从来没有上过台啊，傅夫人，你是不是记错了啊？”
苏虞将手中瓜子壳丢下，淡淡笑道：“王妃夫人只管看着吧，海棠她这人就是如此，得了够多的银钱，她自然会动的。”
已经第三颗铜板撞在她的脸上，冰凉的撞击感，疼痛，屈辱。
海棠已经不能再逃避。
闭了闭眼睛，二哥最爱看戏，从小就带着她和三哥往城隍庙前的戏班子前面钻。
同样的戏份唱一年，咿咿呀呀跟着哼，也已经将唱词记住了。
海棠虽然从未曾开口唱过一个词，此刻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她双手抖动，拖曳在地上的水袖猛地转了起来。
海棠哼出一个声，戏班子的人听得曲调便立刻认出曲子，是游园惊梦的惊梦一折，当即配合演奏起来。
那清丽而略微带着干涩的嗓音，别有一番滋味。
配上海棠的身段和装扮，获得了满堂喝彩。
赵暮再次转头看向傅致远，发现他眉头深锁，面上露出怜悯神情，手中的杯子已经握了很久了。
“侯爷，你看着这么仔细，看样子这个唱戏的很得你的口味啊！”
赵暮立刻笑着吩咐小厮：“去后台打听一下，这是大喜班新来的角吗？”
傅致远抬起眼睛看向赵暮，赵暮心虚立刻转开头去：“也让咱们认识认识啊，大伙没意见吧？”
“哪能啊，我看这位姑娘虽然生疏，但是自有一番风味，换换口味倒也不错。”
梁谦是已经认出了海棠，故意地喝着酒淡淡说道。
傅致远没法阻拦，只能看着他们去。
海棠唱了之后连忙推到后台。
班主催着海棠道：“你的赏钱还在台上，你还没捡呢？”
捡？
海棠眸子中闪动怒火，微红的眼睛中包含羞辱的泪光。
“我不要，你们拿去吧。”
听得一声，大喜班的小孩子们立刻翻滚着跳上台子，哄抢铜板和银子。
外面的男男女女的哄笑声格外刺耳，海棠忍受不住是咬住唇瓣冲出了后台。
“姑娘等一等，你去哪里啊？给我们再唱几个吧？”
海棠立刻被赵暮的小厮拦住，嘻嘻笑上脸来，几人围着海棠转了几圈，说的不堪。
“咱们少爷肯定喜欢，这卸了妆必定也是个美人，你可知道我们的少爷是谁吗？”
“呵呵，告诉你吧，我们少爷可是皇族赵家，排行老三。跟着我们去见少爷，往后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
此刻已经开了宴会，夫人小姐们纷纷从灯楼上下来，唯有苏虞扶着秋蕊的手朝着舞台前走来。
见到海棠，秋蕊一个耳光扇过去，恶狠狠骂道：“没出息的小蹄子，夫人们说笑而已，你就当真，不害臊便上台来卖弄！”
“夫人那么给你使眼色，你都当没瞧见，如何，这下风头露够了，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