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并未要透露这件事，却不想自己的慌乱情绪让她们看出来了，心中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说出来，趁机拔除苏虞的手下，对她百益无一害。
然而若是被苏虞知道是她说的，那该如何是好？
海棠幽幽抬起眸光看向傅老太太，傅老太太如何不懂海棠的意思，便立刻表态：“你只管说，我必然能庇护你的安全。”
得了这个承诺，海棠暗暗握起秀拳，此事值得冒险。
于是海棠站起来去凑到傅老太太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抽身站开放大了生意故意说道：“夫人无聊的时候喜欢打牌九，怕是输掉了。”
傅老太太眸光凝聚怒火，却不好就此发作，对着海棠问道：“马吊，夫人去哪里打牌九？”
“奴婢不知道，只是回府的时候口中偶尔会念叨两句输赢，所以奴婢做此猜测。”
傅老太太瞧着海棠明亮而蕴含深意的眸子，点了点头。
“是啊，你只是听见过，如何真的知道在哪里呢？罢了，闲来无事，我也爱打两圈，只是不该赌这么大就是了。”
仿佛这句话就这样撇开不提了。
海棠忐忑回到正房，立刻见到桌上堆了一桌子的牌九牌面，按捺住心中不安，抬脚便往自己床边走去。
秋蕊伸手拦住海棠：“小主没瞧见桌子上的牌九吗？夫人说了，这年下招待夫人们，必定得用上，这放了一年了，需要仔细清洗。”
海棠侧身顺从道：“我正好无事，就让我来清洗吧。”
秋蕊将帕子摔在海棠面上：“是呢，小主就辛苦辛苦，到时候夫人们来了，用上你清洗干净的牌九，一高兴或许还会赏你几块铜板。”
海棠将面上的帕子拿下来，坐在桌前，便开始擦拭。
秋蕊在房中陪着苏虞说笑，声音不断传来，连洒扫的小丫鬟都在房中嗑瓜子，海棠也只有加大擦拭的力度。
擦拭一遍之后，海棠的手上已经无力，瞧见梧桐出来了，立刻小心问道：“这个擦拭好了，应该放在哪里？”
梧桐听得，拿出一个箱子来：“放里面就行了，等会叫两个丫头子抬下去搁在柜子上就是。”
秋蕊听得声音，立刻走出来，拍了拍手上的栗子挡在箱子前，探身往桌子上一看：“这牌九的图案之中都是污垢，需得用湿帕子擦拭，你难道不懂？”
“呵呵，倒也是呢，你们穷村里爬出来的，怎么知道牌九？这黏糊糊的，也不能用啊，劳烦小主重新擦拭一遍吧。”
海棠握紧了帕子，瞧着秋蕊面上得意的光景质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告诉我呢？”
海棠听得，挑起眉头，呵呵冷笑：“我又这么知道小主你不知道呢？你也没问过我呀，这不能怪我吧？”
“小主你若是觉得累了，我回去回夫人一声，让明娟和翠儿来擦就是了，对了，忘记告诉你，明娟顶撞夫人，挨了十个板子，怕是也躺着呢。”
海棠竟然不知道明娟也被打了。
“明娟是傅家老人调教出来的，最是动规矩，怎么会顶撞夫人呢？”
秋蕊轻蔑啐了一口：“傅家出来的就是好的了？这也必然有一个两个丫鬟不成器的吧？小主你这样说莫不是在暗示是夫人做错了？”
“不、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海棠垂下了眸子，银牙咬碎了往肚子里咽：“我会重新擦拭一遍。”
秋蕊一扭腰得意洋洋地回身去了。
海棠打来一盆水，沾湿了帕子，重新又擦拭起来。
这一擦就天光就暗了，海棠让小丫鬟点亮了油灯送来，却被秋蕊一把截胡：“夫人那边还等着照亮看书呢，重新点吧。”
说着命令小丫鬟拿来一个米黄的蜡烛头来，放在碟子中点燃立刻冒出一阵灰烟。
小丫鬟在旁边止不住咳嗽，眯着眼睛只觉得烟味熏人，放下便溜走了。
这烛光有烟气也就罢了，还十分昏暗，海棠不得不眯起眼眸去看，这一擦完，就到了二更。
明娟醒转来，见海棠还没回房，问向翠儿：“小主怎么还没回来，不会被夫人那边留着，还不放回来吧？”
翠儿心中也是担忧，但是寒冷如今成了她的梦魇，便不肯出去，颤抖着牙齿打颤：“好冷，我不敢出去。”
明娟没法，只能忍着疼痛，吃力扶着床柱爬起来，一路扶着墙壁往外挪动，下雪珠儿的光景，她却满身大汗。
海棠站起来，才发现腿已经坐麻了，扶着桌子起来，便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不听使唤地乱颤。
不能摔倒！
海棠拼命抓住了桌子边沿，让自己的身子往前趴在桌子上，才总算是躲过一劫。
枕在一颗颗冷硬的牌九上，海棠忍不住泪水滑落。
可是她又担心弄脏了牌九，扶着桌子抬起身子。
将牌九撞在盒子中，海棠已经精疲力竭。
“小主，你怎么在这里？”
海棠听出是明娟的声音，立刻回身看去，果然是明娟。
“你怎么出来了，你的伤！”
海棠立刻过去搀扶住明娟，将她扶着回房躺下。
翠儿坐在床上，焦急地探头，瞧见两人回来了，立刻问道：“小主，夫人是不是为难你了？”
海棠摇头，她这点刁难算什么？
翠儿和明娟跟着她受罪才是于心不忍。
“小主，别担心，夫人不过是拿我们撒气，总好过拿小主出气来的好，我身体好，能扛得住。”
海棠褪下明娟的裤子帮她擦药，肉都打烂了，药粉落下去，明娟咬牙硬撑都撑不住，发出闷声的嗯哼吃疼声。
海棠侧头去摸眼泪，颤抖着肩膀只是哭。
“小主，你别只是哭，我们要反击啊！”
翠儿在床上沉声愤慨：“有傅老太太在这里盯着，夫人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海棠拿手帕擦掉眼泪，此刻哭完全不顶用。
“翠儿，你别怂恿小主做傻事，一切等到侯爷回来再说！”
明娟十分不放心，挣扎着握住海棠的手：“小主，咱们只有忍，千万不要在明面上得罪了夫人。”
海棠含泪点头，正是她利用傅老太太来对付苏虞，苏虞才会下痛手警告她：“我知道，你放心。”
翠儿将被子蒙上头去，对海棠十分失望。
什么都不做，早晚她们两个先回被夫人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