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致远深夜骑着大马赶回府中,下马丢下马鞭便往后院走,只见后院一片安静的祥和,澄澈月光下的雪屋一点光亮也没有。
快步转到正房,在外面守夜的婆子正偷偷打盹,瞧见傅致远快步就往里面走立刻爬起来,跟着跑进去。
海棠披着袄子眯着眼眸走了出来,瞧见傅致远坐在房中放着虎皮的圈椅上立刻上前,亲自去点燃了屋中的油灯,屋内立刻明亮起来。
“侯爷怎么不派人捎信,奴家也要给你准备一些热汤去去寒气。”
海棠一面说婆子一面就将火盆端了进来。
傅致远靠近火盆烘烤了一下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幽深如潭的双眸转到正房正屋那边,屋中一点动静也无,连丫鬟都不见出来一个。
海棠顺着傅致远的目光看去,立刻奉上热茶,含笑解释:“夫人去西山拜佛,怕是被汾阳王王妃留下了。”
傅致远身子靠回椅背上,眸光也随之一动,敏锐地盯住海棠:“夫人可派人回来捎信?”
海棠连忙摇头,一脸疑惑地微笑着:“奴家也觉得有些奇怪,夫人是向来不怎么在外留宿的。老夫人也担忧薛姑娘,所以派了府中的府兵出去寻人。”
“可有结果?”
若是真的担心,这么一个侯府都是沉沉睡去了,傅致远显然没有买账。
海棠搓着手靠近火盆叹息一声,微微蹙眉道:“老太太已经派人给京城侯爷送信,看样子侯爷是刚好错过了。”
傅致远的眸光盯着晃动的火盆,坐在火盆前的海棠面容平和,带着几许担忧,倒不像是在说谎。
“屋中的丫鬟都去哪里了?”
海棠转向正房那边:“秋蕊姐姐犯错别老太太关在了柴房,梧桐姐姐随着夫人外出一样没回来,然后,奴家房中的明娟和翠儿犯错被夫人责罚,如今还在床上躺着下不来床。”
傅致远想不到自己公务繁忙,府中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本侯嘱咐老太太看护你,你没受什么委屈吧?”
海棠勾起手来将鬓角垂落的乌发抚弄上去,笑容浅淡有些牵强:“没有。老太太也有照顾,这几日都在教奴家看账本。”
不经意抬眼,海棠发现傅致远的眸光深沉,根本就没有落在她的脸上,便猜到他此刻心中只有苏虞的安危,就顺着他的心思说道:“侯爷既然回来了就正好了,快些去寻寻夫人吧?”
“本侯去寻。”
海棠听得,立刻跟着站起来,对着身子已经迈步门槛的傅致远背影喊了一声:“侯爷千万小心,今夜虽然月亮大,但是积累了好几日的雪了。”
海棠缓缓回房,低垂着眸子搓弄着手指,难以压抑心中的失望。
傅致远第一关心的果然是苏虞,他这次回来甚至连孩子都没问。
明娟从床上爬起来,拉着海棠坐下,立刻扯过软裹住海棠的腿脚:“小主,一切顺利吗?”
海棠默默点头,抬起眸子,情绪已经稳定:“这件事,结果未必如我们期望的那般可喜,睡吧,明早便知道答案了。”
西山,薛明玉慢慢醒来,抬眼看着一副简素的蚊帐,转头看去,认出了自己所在。
她揉着额头,自觉地浑身难受,怕将起来,检查自己身上上下一切安好,便拖着脚步去开门,门却打不开。
“喂,谁在外面,快给本小姐开门,不想活了不成?”
推了半天门,外面却没有一个人回应,薛明玉只觉得浑身乏力,脑袋迷迷糊糊,撑不住爬到床上再次倒下睡了过去。
屋内香炉之中熏香袅袅沉沉,雅雀无声。
傅致远一人当先,冲上西山顶,便见到寺庙之中灯火俱灭,踏入后院,就听得一阵柴火噼啪声。
厢房后面的院子中堆着一个火堆,一伙人从后山出来,背上背着箭筒。
“这雪地里打野兔可真不容易。”
“三啊,你这一对夜盲眼,晚上能看见啥啊!”
“二当家,到底老大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刚才算着那小姐又要醒了,赶着又去加了迷药。那小姐可真是可爱,能不能,嘻嘻——”
“谁知道,谁知道夫人是不是又改变主意了,临时将兄弟们都调走了。不过也敢回来了,三啊,听说屋里那位可是纪王的人,你敢碰?”
傅致远听得分明,身后齐磊领着手下散开,已经将院中三人给包围了。
傅致远抽出长剑,脚下聚力,趁着他们埋首说笑之际冲了上去,眨眼间便直接放倒两人,同时将长剑横扫夹在那个二当家脖子上。
二当家看着自己的兄弟都被杀死,抢着便吹了一声口哨。
只是林中无人回应,倒是齐磊迈步走了出来:“侯爷,都解决了。”
傅致远将淬着冰霜一般的眸子盯住了二当家:“你们口中的夫人是谁?”
二当家立刻拱手磕头:“侯爷饶命啊,我们都是侯府的私兵,自己人,误会了啊!”
傅致远听得,手中长剑一划,二当家满眼震惊倒在地上。
齐磊冲入房中,捂着口鼻将薛明玉给扛了出来,傅致远瞥了一眼道:“送回府中。”
齐磊点头:“侯爷,林中的人还有抓的活口,侯爷若是想要询问——”
傅致远截断齐磊的话:“杀了,埋了吧,命令他们收拾好一切撤退。”
齐磊听得,立刻点头,便瞧着傅致远已经冲下山去。
苏虞既然已经绑了薛明玉,却没有时间动手,不管她在哪里,此刻必定陷入了麻烦之中。
傅致远骑上快马,径直去到梁城之中,汾阳王王府的别院。
那边也是一片骚乱,家丁府兵举着火把满城寻找:“全体出动,寻找世子!”
赵箬也不见了······
傅致远在远处勒住缰绳,立在马背上,月光的阴影将他掩映在黑暗中。
苏虞叫上自己的属下去救赵箬?
傅致远一想到两人此刻在一起,便觉得脖项上好像有千斤重,后槽牙紧咬,迟疑了半日,他还是跳下马随着汾阳王府的府兵后面去了。
可是才走几步,便碰到了另外一伙人,从傅致远跟前跑过去:“老大,眼看天就要亮了,不如咱们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