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天气晴朗，艳阳高照。
沈天换了狱卒服，来天牢报到了。
带路的是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佝偻着背，两鬓斑白。
天牢湿气重，终年不见天日，长期久居人老的快是常事。
“林叔，我们这是去哪里？”
“带你去见司狱大人，别紧张，老沈在时，与司狱大人关系极好。”
沈天暗自点头，脑海中回忆起司狱的模样，但确实想不起来了。
在天牢里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见到了司狱。
“你就是小天子吧！”
司狱转过身，胖乎乎的脸上褶皱横生。
挺着个大肚子，笑起来时很面善。
“见过叶司狱！”
司狱姓叶，名叫叶枫，在天牢待了三十多年，妥妥的一把手。
“怎这般见外？不记得我了？你生辰时我还抱过你呢？”
“记得记得。”沈天连连点头，“家父在时常常提起叶司狱，常言你待人温和真诚，在天牢里没少招呼他。”
“老沈啊！胆小了一辈子，倒是没想到去了九黎山，唉～节哀！”
叶枫叹息，拍了拍沈天的肩膀。
“眼下天牢属你年龄最小，其他人都是你的叔叔辈，老林你带小天子认认人，暂且就让他跟着你吧！”
“得嘞！”
简单寒暄之后，沈天跟随老林离去。
天牢隔间，有专供狱卒休息的地方。
离得不远，便听到一阵哄闹声。
“老子全押，这把梭哈！”
“开！开！开！”
“牛逼！”
推开门，只见众人围在一张小桌前。
胡子拉碴的男人，将众人的筹码拢在身前，笑呵呵的打趣。
“呦～老林带新人来了。”
众人目光落在沈天身上，细细打量。
“身子骨确实弱了点。”
一人拍了拍沈天后背，沈天装作承受不住，连连摆手。
“老叔轻点，小子这副身板扛不住你那拳头。”
“哈哈哈哈～比你老爹那榆木脑袋强多了。”
“沈天是吧，以前听你老爹提过，今后就是同僚了，我们这些叔叔辈的，自会照顾你。”
“来玩两把？”
“不了不了，我还要跟林叔熟悉一下天牢。”
又是一阵寒暄，沈天基本把人全部认熟。
恰好赶上午饭点，厨房里提出一桶桶清水米汤，上面漂浮着些许菜叶。
“小天子，走吧。”
一人提起一桶米粥，向牢房深处走去。
“天牢共分甲乙丙丁四种狱房，丁字狱多是贱民，如何分食你自行决定，看谁顺眼便可多给两勺，不顺眼便饿着他。
丙字关押的多是一些富商子弟，各个嚣张跋扈惯了，没必要给好脸色，不吃只管饿着，等饿的着急了，自会花些银子换点好吃食，天牢里的油水，多是来自这些人。”
沈天暗自点头应下，人已经到了丁字狱。
枯瘦如柴、衣不蔽体的犯人，蹲在铁牢内。
伸出破烂的碗，眼巴巴等着吃食。
“大爷，多赏一勺吧！”
砰！
老林打掉那人手中的碗，只有几粒米的粥撒了一地。
“多给你一勺，其他人还吃吗？这顿罚你饿着。”
沈天跟在后面，漠然扫了一眼那人，并未做声。
丁字狱后便是丙字，老林依旧板着张脸。
勺子在桶中荡了一圈，粥也稍微稠了些，还有三两片青菜叶。
“没肉吗？”
“上月你爹送的钱用完了，想吃肉，给你爹写信去。”
富家子弟苦着脸，捏着鼻子喝粥，似是在吃什么难以下咽的食物。
转眼丙字狱走过，来到乙字狱前。
“这乙字狱，关的多是世家大族子弟，各个家里在朝中背景通天，能不招惹便不要招惹，省的人放出去后，招来麻烦。
还有一些是关进来的官员，也不要多去招惹，说不定那天便被重新启用，若是多有得罪，那便惨了。
最后一类人，则是江湖上的恶徒，这些人无需在意，皮痒了只管打便是，心情不好就来出出气。”
相较于丙丁狱房，乙字狱房明显更为复杂，关押的人多是有些能耐的。
无论是世家大族子弟，还是被贬官员，亦或者江湖上的恶徒，不是背景惊人，便是潜力无限，亦或者凶名赫赫。
“刘大人，开饭了。”
停在乙字狱37号，老林笑脸相迎。
狱中端坐的老人睁眼，不耐烦的瞥了眼老林。
老林也不闹，从另外一个食盒中，取了些鸡鸭鱼肉放下。
“您老慢用。”
起身离去，沈天跟在后面，疑惑的开口。
“这刘大人的背景很厉害吗？”
“太子的老师，你说呢？”
沈天一愣，“太子的老师被关进来了？犯了何事？”
“顶撞了皇帝呗，这位刘大人生性耿直，这么多年被前前后后被关进来十几次，长则两年，短则半月，习惯了。”
“喂！这是什么猪食？也配让本少爷吃？”
42号狱房中，少年一脚踢翻了一只烧鸡。
“我家狗都不吃的东西，拿来恶心小爷吗？快去给本少弄点鲍鱼海参，否则等我出去，要你小命。”
老林嘴角踌躇，强压心中怒火，赔笑道。
“这就去，这就去，公子息怒。”
拉着沈天离开，老林手臂上青筋暴跳。
“林叔，那人是谁？”
“欧阳家的小少爷，半月前当街行凶，杀了一位富商的女儿。”
“强抢？”
“对了！”
老林点头，“此事闹得很大，欧阳家家主亲自上朝请罪，把自己儿子送进了天牢。”
“做给人看的吧！”
沈天默默开口，老林在一旁点头。
“确实是做给人看的，当街行凶波及太大，若是处理不好，对欧阳家名誉有损，若是暗地里杀了，也就没人理会了。”
“哪位富商，恐怕已经不在京城了吧？”
“失踪了。”
老林语气轻松，似是早已见怪不怪。
大乾天下，苦世家久噫～
“今后你在狱中吃了这种亏，记住一定要咽了，不可冲动。”
“明白，多谢林叔告知。”
“对了林叔，我们还没有去甲字狱，怎么就折回来了？”
往回走了几步路，沈天突然问道。
“甲字狱关押的只有皇亲国戚，近十年来，压根就没人被关进来过。”
“哦哦～”
两人回了厨房，听说欧阳家的小沈阳要吃鲍鱼海参，厨子骂骂咧咧的叨叨不休，取出珍藏许久的食材。
少顷，沈天来取时，亲眼看到厨子吐了口唾液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