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则笙还没上楼就闻到一股诱人的烤串香味儿，原本又气恼、又失望、又郁结的情绪，瞬间变好了许多。
“关子墨，我回来了。”顾则笙‘咚咚’地跑上楼，刚到二楼门口门便打开了，她便一下子冲进了关子墨的怀里，还将他撞得后退了一步。
“喂，下盘不稳呀，得去练练了。”顾则笙笑着说道。
“小样儿。”关子墨捧着她的脸，用力吻了一下后，接过她手里的电脑，搂着她往里走去：“听肖安娜说你很早就离开卖场了。”
“肖总监还打小报告啊？”顾则笙不禁失笑。
“她关注FC的推广，所以特别留意你的行踪。”关子墨笑着说道。
“反正挺破坏她在我心中大总监的形象的。”顾则笙轻哼一声，弯腰看着盘子里的烤虾，直赞好香，拿了一次性手套套上后，抓起一个就开吃。
“本来想和你一起吃烤串儿、喝啤酒、看唯尔的广告片。”关子墨拉了椅子让她坐下后，也套上手套，一边帮她剥虾一边说道：“后来又想，FC在这一局输给了唯尔，我拉着你看唯尔的片子，好像有些不地道。”
“你不会以为，因为我们FC不是标王，我找地儿去哭了吧！”顾则笙不禁大笑。
“哭到不至于。琢磨着简思明会拉着你们开会。”关子墨看了她一眼，温声问道：“是公司有事？”
“是。”顾则笙点头。
“决定撤出中国？”关子墨的眸光微凝，声音立即放低了几分。
“是。”顾则笙再点头，看着关子墨说道：“关子墨，我要失业了。”
“来唯尔吧，唯尔欢迎你。”关子墨伸手抱了抱她，温声说道。
“谢谢你啊，有人收留，就不会那么焦虑。”顾则笙将脸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叹息着说道：“这事儿你知道就行，唯尔因此有什么行动也没有关系，但你不要让我们公司的人知道了。”
“可以让竞品公司知道、却不能让公司员工知道……”关子墨沉吟了一下，问顾则笙：“公司对新年的销量没有要求，但内部的清退流程还没完成？”
“嗯。”顾则笙点头，又皱着眉头拍了他一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聪明啊，都不敢随便和你说事情。”
“Jone单独告诉你的？”关子墨接住她拍过来的手，皱着眉头问道：“他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是想安排你去总部吗？”
“不是。”顾则笙摇头：“需要我和Simon合作最后阶段的推广。毕竟W视的广告也要播了，花了钱总要有点动静嘛。”
“你同意了？”关子墨问道。
“没有，我觉得……我和Simon之间回不到从前那样了。”顾则笙摇头说道：“所以我和他的合作，可能不会太愉快。”
“你还是希望保持他在你心里的形象。”关子墨点头，轻轻拍拍她的脸，柔声说道：“接下来什么打算？是现在辞职、还是等到公司正式撤离再走？”
“我想现在辞职。”
“但我怕同事会猜到原因。”
顾则笙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趴在关子墨的肩膀上，嘟哝着说道：“你看，我多有义气，宁肯他们负我、我也绝不负他们。”
“我不认同他们的做法，但我还得帮他们保守秘密，唉，真是太为难我了。”
顾则笙张嘴在关子墨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满是哀怨地说道。
“让人信任是一种能力。”关子墨轻轻拍拍她的背，笑着说道：“所以我们的顾小姐，从现在开始不会那么忙了对吗？”
“是，所以关先生你有什么想法？”顾则笙将头从他的肩膀上移开，眨巴着眼睛看着他问道。
“第一，每天准时回家，陪我看广告。”
“第二，我做菜的时候你要打下手，不许偷懒。”
“第三，做新年出游攻略。”
“第四，多关注一点化妆馆的项目。”
“如何？”
关子墨也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这么多要求……”顾则笙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他：“其实你想说的只有一条吧？”
“哪一条？”关子墨反问。
“第四条。”顾则笙哈哈一笑，轻哼着说道：“资本家嘴脸，就想抓人当劳动力。”
“没有。绝对没有。”关子墨矢口否认。
“算了，谁让我乐意呢。”顾则笙笑眯眯地说道：“关子墨，你看我都拒绝不了你。”
关子墨只是微微笑笑，并不接话。
*
大冬天的她一个人在外面晃荡这许久，心里的难受绝非现在看到的这样。
或许她和自己一样，只愿意与亲密的人分享开心的事情，那些难过与不开心，会等到无人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消化。
再难过，在他面前，也只有几句不咸不淡的牢骚、一点叹息无奈的娇嗔而已。
*
FC的新年品牌推广，最后由秦书与柏西文来搭挡。因为秦书擅长文案方向，所以柏西文便需要花更多的精力做创意构思。便也有许多时间呆在办公室。
对此公司其它员工都感到不解，但公司对此并没有做出说明和解释，反而简思明每天早上一到公司，就会先去柏西文办公室呆会儿，这又让员工们猜测：是简思明为了新年的业绩，亲自将柏西文给请了回来。
于是大家虽然疑惑，却也信心大增，开始全力以赴手中的工作。
顾则笙看着心里难受，大多数时候早上到公司打过卡后，便去广告公司那边呆着，一呆就是一整天。
这样倒也好，同事们以为她有新的创意在做，并无其它怀疑。
顾则笙每日里在广告公司呆着，执笔画了几十幅唯尔化妆馆的整体楼群图，又画了许多零散的内部布局图。
只是每每想到所有同事都在为一个已经被放弃的公司而努力时，她就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公司撤退，事关每个人的命运，所有人都应该有知情权。
而不是等到最后一刻被宣布、被清算。如果是她，她宁愿在失望中失去，也不要在喜悦中崩溃。
公司这样做……是不人性的。
顾则笙心里涌起一股义气，霍的一下从懒人沙发里坐了起来，写字板上的稿纸落了一地。
“Andrew，我今天先走了。”顾则笙匆匆忙忙地收拾起一地的绘稿，对FC的项目经理说道。
“这是唯尔与FC在W视广告播放的效果对比数据。”Andrew将一沓资料递给她，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遗憾地说道：“你们公司这次的创意真是很好的get到了国民的情怀。网络重播量远高于唯尔的片子，销售转化也好。”
“可惜地面推广没有跟上来，这时候是做单品的绝佳机会，不知道你们老大是怎么想的，这么好的机会，居然做全品类推广。”
顾则笙轻扯了下嘴角，淡淡说道：“老板们的格局和我们不同，他们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哪儿像我们，天天盯着一个渠道、一个柜台的转化。”
“也是。”Andrew点了点头，转身与顾则笙一起往外走：“我对你们公司在品牌调性的把控上，很有信心。”
“谢谢。”顾则笙敷衍地笑了笑，连玩笑都没心情开。
“听说你老板又回公司了？”Andrew问道。
“是啊。”顾则笙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然后急急地说道：“柜台那边有同事在催，我先走了啊。”
“好的，再见。”Andrew伸手帮她拦着电梯门，待她进去后，才后退一步朝着电梯里的她挥了挥手。
*
直到电梯门关上，顾则笙才收起脸上职业化的笑容，拍了拍有些发僵的脸后，轻轻地吐了口气。
原本是为了撤离的事情要赶回公司，最后却被Andrew的几个问题，逼得无法回答，倒像是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