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子墨拿着手机站了起来,看着简思明说道:“你们这些外企啊,过去被好政策给惯坏了。要最好的政策、要最好的员工、要所有人都仰视,但一遇到困难,就说什么投资环境要变了、这个市场不适合了、要撤了。”
“在温室里做生意,那还叫生意吗?那叫喂饼。”
“你只想想,FC今天退出、MC明天进入,中国这么大的市场,永远不缺新的资本、新的品牌进来。今天的FC,明天还有谁能记得?”
“今天FC的高级职业经理人简思明,明天还有谁记得?”
关子墨看着简思明越来越沉黯的眸子,适时收住了话头,笑笑说道:“我就先走了,麻烦你告诉那个小丫头,照片我删了,没有留底。”
“一起走吧。”简思明伸手合上电脑,拿了车钥匙站了起来。
“以为你要等着市场部出片子呢。”关子墨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与简思明一起下楼,穿过只有微弱应急灯光的走廊时,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市场部里两个专注审片子的人,然后一起大步往外走去。
*
“哎?明明刚才还亮着灯呢。”一个穿着白T仔裤的少年,正拎着外卖盒跑过来,抬头看向楼上,灯光这会儿已经全熄了。
“找顾则笙吗?”简思明认出这个男孩,就是上周坐在一辆白色大众车里给顾则笙打电话的人。只是今天看到全身,像是比那天在车里时看起来更小了。
怕不只有十七八岁?
“先生您好,您也是FC的职员吗?”顾予箫连忙问道。温雅之中带着几分青涩,却又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
或者说是努力做出来的成熟。
“是的,顾则笙在办公室加班,你上去吧。我通知她给你开门。”简思明点了点头,当着顾予箫的面打给顾则笙。
“谢谢。”
“谢谢。”
男孩子朝着简思明微微欠身后,又对走在他身边的关子墨微微欠了欠身,然后拎着打包盒快步往大楼里走去。
“Ester,有人给你送宵夜,你出来开一下门。”简思明淡淡说道。
“啊?你已经走了吗?”
“我还有问题问你……”
电话那边的顾则笙的思路似乎还在片子上,并没有问是谁送的宵夜、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有问题给我写邮件。”简思明说完后,便挂了电话。
“唉,真希望唯尔也有这么敬业的员工,能推着老板工作。”关子墨一脸羡慕地看着简思明。
“你公司那个姜闻,可不止是敬业了,简直是疯狂。”简思明摇头说道:“Ester说,看到一张普通的素材就能想到某种用处的人,品性可能是有些问题。我同意Ester的这个判断。”
“唯尔在高速发展期,急功近利的用这样的人,惹了麻烦你亲自来处理,倒也说得过去。但企业要想走得长久、稳健,我劝你要慎用这个人。”
“你在为小丫头抱屈?”关子墨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为你着想。”简思明轻挑了下眉梢,沉然说道:“你今天在我办公室的那些话提醒了我,FC要在中国市场活下去,也不是完全无路可走。”
“既然如此,我希望有你这么一个好的对手。你别被一个品性有问题的人给拖累了,到时候我会很寂寞的。”
“你放心,只要FC还在,唯尔就会是你合格的对手。”关子墨轻挑起眉梢,将手有力的伸到简思明的面前。
“我们会有握手的机会的,但不是现在。”简思明敛眸看了关子墨的手一眼后,转身大步往停车场走去。
“既然这样,那我们各自努力吧。”关子墨朗笑一声,对着简思明的背影说道。
简思明脚下不停,挺拔的背影意气风发着,让关子墨想到多年前的校园。那样的美好时光,现在想起来,就连争执都满是激情,而非现在的试探、算计。
“谁有运气一直天真呢?”关子墨若有所思,往前走几步后,回过身来抬头看向大楼的上面。
在FC办公室的那层,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重新亮起灯光,想来那个少年已经将宵夜送到了。
“顾则笙,知人则哲、北笙南鸢。”
“顾予箫,凤凰予飞、箫心剑态。”
“这姐弟俩儿,当真是好名字。该有一对出色的父母吧?”
关子墨轻声低语,念叨着顾则笙与顾予箫姐弟两人的名字,看着顾予箫从大楼里走出来,便自然的迎了上去。
“顾予箫。”关子墨貌似随意地喊了一声。
“……您好。”顾予箫显然认出他是刚才与简思明在一起的那个人--当然,这两人他一个也不认识,但正好碰到过简思明两次,在心里也就自然归为认识的那一类了。
“我不是FC公司的职员。”
“我叫关子墨,是你姐的朋友。”
关子墨开宗明义的将自己介绍给了顾予箫。
“你好。”顾予箫又说了句 ‘你好 ’,便又沉默下来。他其实不太懂得怎么和这种既陌生、又不能说是完全陌生的人打交道。
“大学确定了去哪里?”
“如果考虑就业的话,卡梅的计算机是很好的选择,全球第一。”
“当然,科技发展现在是日新月异,现在最好不代表未来也好,有机会选择自己喜欢的更好。”
关子墨边慢慢的往前走,边随意的聊着天。
对于顾予箫来说,虽然关子墨只是个陌生人,但他认识自己的姐姐、还知道自己的大学录取信息、说起话来又这么熟络,像是对家里、对自己都知之甚至深。
这让他不自觉的把关子墨当作了熟悉的人,随着他的步子往前走。
但即便是如此,对于关子墨所谓的建议和问题,顾予箫仍觉得他越界了--这是他的私事,就算是家人、是顾则笙,也不能替他决定。
“选择大学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我还没最后决定。”顾予箫沉着地说道,平淡的语气,有种被冒犯到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