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则笙低头看清了脚下后，快步从台上走下去，定定地站在关子墨的面前，一脸沉静地看着他。
“除去对结绳系福的解释失误，上午的表现更好。”关子墨诚恳地说道。
“……声音太过单薄，以至于整个演讲给人感觉很飘。尾音太软，没有力度，削弱了对内容的强调性。”
“哪里好了？”
顾则笙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也知道自己的承压能力不是那么好，但人总得有自知之明才是。”
“胜在自然。”关子墨肯定地说道：“刚才的练习，表演的痕迹太重，就像一些演说高手，每一个手势、每个字的发音都经过设计，他们的演说很流畅，但打动不了人，对不对？”
“……我们做工作演示，要的不是打动人，而是说服人。”顾则笙反驳说道。
“打动和说服矛盾吗？”
“如果已经打动了，说服还困难吗？”
关子墨反问。
“……我说不过你，但事实不是你说的这样。”
“我觉肖总的演示就非常的好，熟悉、从容、节奏感好。”顾则笙张了张嘴，竟不知道如何反驳他－－这个人，真是太能掰扯了。
“她是总监、又比你大了几岁，演成你这样也不像。”
“你是创意主任、又只工作两年，讲成她那样，就会给人一种少年老成的做作感，更不可能提升说服力了。”关子墨说道：“所以符合自己的定位、符合外界对你的人设期待，就是最好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评审团对我没有成熟和完美的期待？”顾则笙反问。
“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要清楚自己的定位、找到受众的期待，对做定位强化。”
顾则笙轻挑了下眉梢，笑着说道。
“……我终于理解你那句话－－生理性厌恶。”关子墨不禁失笑。
“现在没有。”顾则笙连声否认。
“你开玩笑的，我知道。”关子墨点头。
“你……”顾则笙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你的理解力很好，我对你上下午两场表现的评价就是这个意思。”关子墨看着发愣的她，轻声说道：“又或许，你也不必在意我的意见。我主观性太强。”
“你……”顾则笙张了张嘴，看着他沉静的眸子，不禁又低下头。
是的，她总是无法坦然面对他的目光，又总是对他话里隐隐约约的表白若有所悟。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自以为是？心里总是觉得慌张，觉得不应该、又觉得他的话或许只是字面意思、又想着，或许他就是故意诱她那样想的……
翻翻腾腾的思虑，还是无法平常待他。
黑暗中，她就这么垂着眸子站在他的面前，思绪翻滚涌动，却又不若平日里爽快利落的转身离开。
微光中，他就这么温温柔柔地看着她，黑暗中的一点微光，映出她朦胧柔润的侧影，不若平日里的张牙舞爪。或是因为上午的失误，整个人带着股忧郁不安的愁绪。让人心疼、更让人心动。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她是不知道说什么，而他却是不愿意说什么。担心一说话，便破坏了这呼吸相和、气息相闻的和谐与亲昵；更担心一说话，她便会转身离开，他连与她相处的机会也没有。
*
“窗帘怎么全拉上了？”
“可能是上午散场的时候忘记拉开了。”
“还有半小时就开始了，这些水果点心快些补齐了。”
“……”
随着说话声渐近， ‘吱呀 ’一声，会场的大门被人推开，一道光线明晃晃地打了进来，接着是一阵凌乱而急促的高跟鞋声。
“要喝什么，我过去拿。”关子墨轻声问道。
从门口打进来的光，正好照在顾则笙的脸上，关子墨看到她原本沉静的脸上突然就慌张起来，在抬眼看他时，眸底带着莫名的紧张。
“我喝咖啡，我觉得你可能也需要一杯。”关子墨的声音放得更加柔和。
“好啊，谢谢。”顾则笙轻扯了下嘴角，抬头看了一眼工作区忙碌的工作人员后，便匆匆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几分钟的时间，关子墨便拿了两杯热咖啡和一份水果、几样糕点过来。
“谢谢。”顾则笙抬眼看他，小声道谢。
“不用谢。”关子墨温柔笑笑，端着另一杯咖啡转身离开。
顾则笙低头轻啜了一口咖啡，刚刚好的温度、刚刚好的苦涩味儿，很适合她现在的心情，需要一点温度、也需要一些清醒。
*
“喂？”
“我在会场。”
“嗯，你们看着时间过来就行。”
“我的笔记本电脑帮我拿过来。”
“嗯。”
“……”
关子墨接电话的声音很轻，并没有一般企业老板的那种唯我独尊的霸道、和不分场合的高调。
这让顾则笙想起简思明对她说的：这一代企业老板，从小接受的都是精英式的教育，他们与职场精英的区别已经不大了。
想到这里，顾则笙微微地笑了笑。
其实关子墨是个挺有风度的人，气度也好。她以前……是太偏见了。
*
随着下午会议时间的接近，各公司的代表、评审团委员，都陆续到了会场。
柏西文到的时候，看见顾则笙面前的咖啡水果和点心，颇感意外地问了一句：“你几点到的？”
“一点半。”顾则笙小声说道。
“中午没休息？”柏西文拉开椅子坐下后，下意识的看向关子墨的方向，见他也在，而肖安娜和苏谨还没来，心里不禁若有所悟。再回头看顾则笙，不免又替她担心。
那关子墨若是真上了心，以她这简单的性子，怕是应付不来。
“来反省。”顾则笙递了一块糕点给他，讪讪说道：“过来在台上又练了两次，虽然不能弥补上午的失误，但你要看到我的努力，我是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人呢。”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柏西文不禁失笑，接过糕点，边吃边说道：“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努力了，就能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