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找则笙?”关子墨拉过椅子坐了下来,看着关妈妈问道。
“可是人家不理我。”关妈妈轻哼着说道。
“哦。”关子墨低头轻笑。
“她对你妈妈不礼貌呢。”关妈妈不满地看着他。
“你要哪种礼貌?”关子墨轻挑了下眉梢,笑着问道。
“算了。”关妈妈端起杯子喝了口牛奶后,看着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你以前对我的事情没这么关心的?”关子墨低头吃早餐,顺便答道:“决定结婚的时候会通知你的,其它时候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就好了。”
“我可没对她说过一句不是,更没说过重话。”关妈妈皱着眉头说道。
“难道你认为你可以说她的不是、可以说她的重话?”关子墨抬着看向母亲,一脸的不解:“我的女朋友、或我的太太,并不需要你喜欢、也并不需要你评价,不是吗?”
“……和我没关系?”关妈妈的脸不禁沉了下来。
“有一些关系,但她对你的态度仅限于礼貌、你对她的评价仅限于闲聊。”关子墨说话间已经将一盘早点吃完,他推开盘子,拿了纸巾边擦嘴边说道:“妈,我和你、和爸,都有各自的生活,也都相安无事。我觉得这样很好。”
“所以子墨,我们永远不能像一对正常的母子一样相处是吗?”关妈妈见关子墨匆匆起身,说了这番话后就准备离开的样子,不禁伤感。
“我不知道什么样才是正常,既然现在这样是我们都能接受的,为什么要强求一个我们都不了解的 ‘正常’?你希望我怎样?在意你的情绪、然后为了你的情绪放弃自己的情绪?还是为了所谓孝顺,放弃自我让你骄傲、让你满意?”
关子墨收回迈出去的脚,回过身来定定的看着母亲,脸上带着疑惑,一句接着一句的问题,显然不是指责。
是真的疑惑。
“……子墨,妈妈希望你幸福。”关妈妈叹息着说道。
“是你认为的幸福,还是我真正感觉到幸福?”关子墨再问。
“……可能……是我的问题。”关妈妈低下头,沉默许久后,缓缓站了起来:“我以后再不管你的事了,但你在任何时候、任何事情,都可以找我。”
“我送你出去。”关子墨的面色稍显缓和,走过去帮母亲拉开椅子,将她送出了酒店。
看着母亲不再年轻的背影、回想她这么多年的任性与肆意,又想到刚才问她的那些话,心里也有些茫然:幸福是什么?是平凡顺遂?还是冲破阻碍、得到所想?
父母子女的关系又是什么?是牺牲、是期待、是满足、是反哺、还是在各自平行的生活里相互关注而已?
这些困扰他多年的问题,在母亲热衷插手他的生活的现在,又再重新浮上心头。
他一度以为所有的家庭都如自己家人一样的相处模式,后来看到姜闻家里,却又是另一番模样。再遇到则笙,她在说起父母的时候总是无比温柔、在提起弟弟的时候总是很傲娇得瑟。
家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或许并没有标准答案,但他知道自己应该会喜欢则笙与家人相处的模样。他甚至私下猜想过,在结婚以后,她对别人提起他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关子墨忍不住温柔又伤感地笑了。
以后的事,谁说得定呢。还是努力让她现在更快乐吧。
*
顾则笙庆幸皮科琪的及时出现,解救了她面对关子墨妈妈的无措与尴尬。不是家长的家长,见面应该怎么样?
她真的不知道。
“顾则笙,我在酒店大厅。下来吧,我们聊聊。”正想着,关子墨发了信息过来。
顾则笙盯着那条信息许久,低低地叹了口气后,直接将信息给删掉了。然后拿了衣服去浴室冲了个热水澡,换上舒服的睡衣后,泡了一碗方便面打发了早餐。
打开房间的窗子,让风吹进来。再回到书桌旁,将所有的绘纸都铺开。对着那堆稿纸看了足足有十分钟,仍然找不到将每个画面串起来的逻辑线。
“或者换个思路,将片子当做一个陈列平台,只做产品的陈列?”
顾则笙自语着,直接收了所有的绘纸,铺开一张全新的,拿了铅笔在纸上画出一个幕布……
*
“只是在做产品陈列,只是这个陈列画面是立体的、能动的,有声有色的。”
顾则笙拎着刚画完的场景图去开门,见是关子墨,倒也没有回避,直接将手里的绘纸递给他,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说道:
“幕布是想法的呈现,还是拍片子的时候要用到?”关子墨问道。
“意识上的,并不真正存在。”顾则笙说道。
“如果这样呢……”关子墨看着绘图上连环漫画,思忖着说道:“前面所有的画面都不改变,女生在给绿叶涂口红时,一只手将此画面抽出,由设计者拿出标准装与小样装两支口红,一边涂单色、一边涂双色,然后说:或许,她可以试试这样。”
“……你的思路好快。”顾则笙看着他,不由得愣了--能这么快想到画面链接已经是优秀了,居然连台词也脱口而出。
“一路看下来,直觉着最后应该是这样。”关子墨将绘纸放回到桌子上,看着她说道:“你看这样还行?”
“可暂定。”顾则笙回到桌前,拿了绘笔继续画关子墨刚才说的画面。
关子墨感觉到脑后一阵风吹来,扭头看见大开的窗子,不禁皱眉。而旁边茶水桌上的方便面盒,更让他摇头。
回头看着低头绘图的顾则笙,他也只能闭嘴不说话。
或许,对于做创意的人来说,那些被他视作不健康的泡面、辣条是创意时的必备品;被他看做不会照顾自己的吹风、淋雨的坏习惯,也是她灵感的陪伴物。
他只顾着爱她、纠正她,却从没想过,他看不喜欢的那些坏习惯已经陪了她二十几年。他何偿不是像母亲一样,一味的用自己的方式去爱着,全不顾被爱的那个人,在没有他(她)的那些日子里,习惯着另一种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