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一会儿捋个流水，你给我算算。”
“唉，还是多读书多见识的好，我就想不到你这主意。”陈姐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黯淡。
“我顺便推了这许多产品，也没想到要放到店里卖呢。你对商业的敏感，我可是拍马都追不上的。”顾则笙搂着陈姐的肩膀，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娇娇软软地说道。
“唉呀妈，你可千万别和我撒娇，我的骨头都要酥了。”陈姐作势软了一下，笑着说道：“今天应该也没什么客人了，你先回去洗个澡吧，这一身的菜味儿，糟蹋你了。晚上我上去和你一起吃晚饭。”
“行，那我就先上去了。”顾则笙将脸在陈姐的脸上蹭了一下后，这才笑着转身出门。
“小丫头片子。”陈姐拍拍自己的脸，一脸的姨母笑。
*
其实顾则笙并没有收到几封面试邀请。
开年后，FC官方渠道正式宣布撤离清退。业内就开始梳理FC过去这段时间所有事件的脉络：
从去年更换中国区首席、大预算投入W视标王的竞标、与唯尔的标杆性地推合作，都是一副要在中国市场发力的表现。
新年促销旺季却除了常规的礼包促销外，什么推广也没做。然后听说市场总监的离职再回归、创意主任的突然被炒。又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衰败景象。
再到现在宣布撤离。
从极盛到极衰，中间也只隔了三个月的时间。
所以这三个月FC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被业内人士打听了个清楚：于是柏西文因为中国区的撤离计划而提前退出，后又为公司的全球发展重回企业；顾则笙提前曝光企业清退计划，被中国区总裁暴怒辞退，中国区无奈提前公布计划……。
等等等等。
于是收到顾则笙求职简历的企业，都将她的简历摘出来放到了一边。
说起来挺义气，对于公司来说却是噩梦－－哪家公司愿意有这样的员工，不知轻重的将公司的战略决策召告全员？
这在企业的眼里，和义气搭不上边儿，除了太傻太天真，就是职场段位太低，无法理解公司战略布局，还自以为是。
情商低公司能忍、对公司不满公司也能忍，在这两个前提下还自以为是，公司决不忍。
所以这时候能给她发面试offer的，也都是些小公司，要么对行业事件不敏感、要么觉得自己公司也不会有这种事儿，她这毛病搁自己公司不会坏事。
而这样的公司，顾则笙又看不中。
但只通过电话与社交媒体与需求公司联络的顾则笙，并不知道她在业内的口碑已经完全崩坏，只以为自己的资历不够，所以大企业才看不上。
于是找工作的事就胶着在这里：大公司不要她、小公司她不想去。不停的寻找新的工作机会、投递新的简历，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半个月。FC中国办公室的清算也已经完成了。
在职员工都拿了补偿金离开，她从朋友圈看到，有同事拿了补偿金去旅游、有同事一离职就有了新去向、也有同事直接承包下FC在中国地区没有出完的货，拿了返点政策和限期销售的合同，开开心心地做代理了。
总之……每个人的路都比她走得顺。
*
“这就是你要的公平吗？”简思明坐在她的对面，将一份清单推到她的面前：“公司原计划在3月发通告、4月清算完毕。现在市场库存产品，可以出清80％。”
“现在被迫提前到现在，市场库存产品的转让亏损率达到50％，办公楼空置两个月租金照付，这对公司来说，不公平。”
“公司员工离职后的去向各异，并非每个人都急着重新就业。就算再晚两个月，他们除了多拿两个月薪水、结果也依然如此。你的提前告知，并没有改变他们的职业机会和职业轨迹。”
“而你呢……现在有企业敢要你吗？”
“Estar，你冲动的义气，没有人从中享受到红利，这就是你要的公平吗？”
“……你过来找我，就是告诉我，我错了吗？”顾则笙低声问道。
“那你知道自己错了吗？”简思明犀利地反问。
“……我不知道。”顾则笙有些迷茫：“Jone，你刚入职场的时候，遇到过这样的事吗？你是怎么做的？”
“别人的经验没有参考价值。如果有，你当初那份邮件就不会发出去。”简思明摊了摊手，表示她的问题毫无意义。
“我……”顾则笙敛下眸子，沉默半晌后才说道：“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我知道我有些冲动、有些傻气、有些不职业，但我说了自己该说的。”
“每个身在职场的人，看重的东西都不同。以我现在的经历和职位，我确实无法理解你们说的战略性转移，我也不在乎FC公司因此而损失多少，因为这也是它们在选择隐瞒员工时，应该承担风险和支出。”
“我在乎和我处境相同的那些同事，他们是否知情。至于他们知道后，是一切如旧、还是享受到了信息及时的红利，和我没有关系。”
“你不用因为FC公司因此有所损失，就认定我是错的。企业在承担责任的同时也享受了权益，凭什么员工只有责任而连知情权也没有？”
“我们选择离职也好、选择创业也好，这是我们知情下的自主选择，而不是突然被裁掉后的被动接受。”
“你只看到中国办公室的同事都有了去处，你没想到如果按公司的原计划宣布，会不会有人崩溃跳楼、会不会有人妻离子散。”
“所以Jone，谢谢你告诉我/我现在的处境，和企业对我的评价，这是我如此选择之下应该付出的代价，我认。但我没错。”
“我只是个小职员，我没办法如你和Simon一样，站在公司的那一边，将自己的同事当傻子来骗。”
“……真是顽固，还以为你碰壁之后，多少会长进一些。”简思明不禁摇头：“Estar，成年人在做选择的时候，不能只看对错，而要看对这个局里所有的人，是否都是利益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