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晚饭过后,林清麦进了战老爷子的书房。
书房里,扑鼻浓浓的墨香让人心神恬静。
正在练笔的老爷子少了平日里的霸道顽固,多了儒雅大方的风骨,有了些许人情味。
“看看这副联怎么样?”
战老爷子放下毛笔,示意林清麦靠近。
林清麦不是太懂书法,但却很用心的在看:“折笔处有力道,回锋处有劲道,这么软的笔能写出这么苍劲有力的字,爷爷运笔越来越厉害了。”
战老爷子来到书桌前坐下,接了林清麦递过来的茶:“软笔能出硬字,人也一样;就像你给我的这杯茶,茶虽苦,但回感却是甘的;只有静心你才能看到本质,不管是人还是事。”
林清麦乖巧的点头:“谢谢爷爷,我记住了。”
战老爷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锦盒,不忘警告:“只能看,不准拿走。”
林清麦不住点头,视线落在黑色的锦盒上,还没看到里面的东西,眼泪已经忍不住到了眼眶。
拼命稳住自己不要哭,林清麦小心翼翼打开锦盒,入眼是一块掌心大小的暗纹白玉玦。
林清麦眼神微微发怔。
她外公告诉过她,这是她亲生父亲赠与她妈妈的,是寻找她身世的唯一线索。
玉乃圆,满者为环,缺者玦,玦通断,用这种东西赠与别人,代表的是决裂,是决断的信物。
一闪而过的情绪林清麦不愿多想。
灯光下,白玉玦通体玲珑透彩,精彩绝伦,一面是复杂的花纹,一面是复杂的梵文字,轻轻地摩挲着玉玦,仿佛还能感受到她妈妈的体温。
这是她妈妈曾经贴身佩戴在身上的东西,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离她妈妈这么近的距离过。
视线早已经模糊成一片,林清麦实在舍不得放手,小心翼翼的看向战老爷子。
开口,声音颤抖的厉害:“爷爷,我能拍张照片吗?”
战老爷子无声叹气,算是默许了。
林清麦喜极而泣,拿出手机小心的拍了一张。
“可以了。”
当林清麦想再拍白玉玦另一面的时候,被战老爷子制止。
战老爷子伸手要回玉佩,林清麦心有不舍,但还是乖乖放了回去。
小心的把玉玦放进锦盒里,动作尽可能的轻,尽可能的慢,眼泪随着她盖上锦盒的动作,无声滚落:“谢谢爷爷。”
战老爷子收了锦盒转身背对着林清麦:“丫头,爷爷知道你委屈,爷爷不会亏待你的。”
林清麦双手用力握紧手机:“爷爷我不委屈,只要我离开的时候,爷爷能把玉玦还给我就好,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战老爷子挥挥手,林清麦离开了书房。
二楼主卧,林清麦盯着手机上的照片哭了好久。
长期压抑在心底的难过终于在此刻,化成眼泪发泄了出来。
依稀记得很小的时候,她跟外公住在乡下又矮又旧的老房子里,她隐约记得门前的小路,一到下雨天一脚踩下去,鞋子都会陷在里面找不到。
晚上睡觉的时候总有小野猫钻进房间,外公就住在她的外间,任何时候只要她喊一句,立马都会有回应。
不大的小院里,外公在枣树下喝茶听曲儿,她在院子门口跟村里同龄孩子玩。
那个小院,那扇永远敞开着的院门,那门口的泥巴路,那满手老茧喜欢听曲儿的外公,就是她整个童年。
一切都在他外公生病以后彻底改变了,她被送来战家后不久,外公病逝。
在战家生活的那些年,豪华的公主房,每天进进出出的 佣人,上下学接她回家的豪车,严肃的战爷爷,慈爱的大管家,总会偷偷给她书包里塞糖果的苏御哥。
还有一个一直嫌弃她,总惹哭她,却又为了她总跟人打架的,脾气暴躁的白衬衫少年。
那高高瘦瘦的背影,就是她的整个青春。
小时候以为,有外公的家就是她一辈子的避风港,可是外公不在了,家也没了。
再后来她一度以为战家也是她的家,可越长大越清醒的发现,她只是寄人篱下的小可怜。
家对于她来时,是永远属于别人的。
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这块白玉玦,她必须找到她的亲生父亲,这是她妈妈的遗愿,也是她每年的生日愿望。
慢慢的情绪稳定,林清麦看了眼时间。
已经快九点了战妄还没有回来,忍不住给他发了条信息:今晚还回来吗?
没想到,对方居然秒回:你说呢
一个标点没有,林清麦却隔着屏幕,感受到了战妄的火气。
简单的收拾了下自己,林清麦亲下楼给战妄准备吃的。
他吃东西向来挑剔,在外面遇到不合适的他宁愿饿着。
不过他第一天上任,能做这么多已经很难得了。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林清麦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孙少奶奶,您怎么亲自进厨房了?”
大管家见林清麦一个人厨房忙,赶紧让佣人过来。
林清麦端着砂锅把人挡在外面:“你们都休息吧,我给九爷熬点甜汤。”
大管家见自家孙少奶奶亲自,给自家孙少爷准备吃的,赶紧又让佣人退了出去。
战妄回来的时候,里外没见到一个佣人,就连大管家都不在。
战妄换了拖鞋,视线落在厨房方向。
半敞开的厨房间,林清麦背对着大厅正在忙。
厨房里昏黄的灯光打在她身上,那认真的背影,温柔恬静的不像话。
像个小媳妇一样在厨房忙碌着,乖乖等着自己丈夫回家。
心里一阵莫名的情绪涌动,战妄的脚步不由得靠近。
“给我做的?”
慵懒的声音在林清麦身后想起,紧跟着人被战妄从后背抱紧。
后背抵在坚硬的胸膛,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淡淡的冷木香夹杂着烟草,温热的气息带着点酒香。
林清麦手里还拿着勺子,怕惊动了大家没敢大声::“你喝酒了,我给你熬了汤,”
软软的声音听在战妄的耳朵里,像撒娇,又像某种邀请。
安静的厨房里,只有彼此的心跳,战妄低头,温热的呼吸在林清麦耳际:“今天怎么这么乖?”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林清麦脖颈,痒痒的林清麦忍不住想躲,但是两人身体紧贴在一起林清麦实在没辙,放下手里的勺子在战妄怀里转个身。
林清麦眼神清亮,语气诚恳:“你刚进公司会很辛苦,以后在外面应酬,如果饭菜不合适了,你就告诉我,我在家里做好吃的等你回来。”
四目相对,战妄眼底有不知名的情绪流转,喉结上下滚动的厉害:“我想吃什么都行?”
林清麦很认真的点头:“不会的我可以学。”
下一秒,人猛地被战妄拦腰抱起,脚心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