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雾鸣之岛,不就是一座破岛……”
钟姓巨汉的话音戛然而止,铜铃大的眼睛里浮现出与他魁梧身形不符的惊骇。
方宏衣嘴唇发白,声音都在打颤:“它根本不是什么岛,而是一头名为‘雾蜃’的远古巨兽!传说它以修士的神魂为食,一旦被其幻境笼罩,便会永世沉沦!”
此言一出,钟姓巨汉额头瞬间渗出冷汗。炼体士肉身强横,但神魂恰恰是他们的短板。
“慌什么!”
唐城储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如洪钟般在二人心头响起,瞬间驱散了他们心中的恐惧。
“我既然敢带你们来,自然有万全的准备。那雾蜃常年沉睡,只要我们不主动招惹,便不会惊醒它。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它栖息地中心的一座真正岛屿!”
他翻手取出一枚温润的白色玉玦,灵力催动之下,一层无形的波动瞬间将三人笼罩。
“此乃‘敛息玦’,可最大限度收敛我等气息,只要小心行事,便可安然无恙。”
见唐城储早有准备,方宏衣和钟姓巨汉的脸色才稍稍缓和。
方宏衣掐了个法诀,周身灵光内敛,整个人仿佛与周围的雾气融为一体,气息变得若有若无。这是他方家的不传之秘——藏息术。
钟姓巨汉则肉痛地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张金光灿灿的符箓,往身上一拍,身形竟变得有些虚幻。
三阶神隐符,一张便价值数万灵石,足以让他心疼好几年。
三人各施手段,如同三道无声的鬼影,在唐城储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绕过几处雾气格外浓郁的区域。那些区域中,隐约可见山峦般的轮廓在缓缓起伏,每一次起伏,都引得周遭空间一阵扭曲,正是沉睡中的雾蜃。
半个时辰后,一座被灰色浓雾包裹的岛屿,终于出现在三人眼前。
岛屿不大,方圆不过十余里,通体漆黑,寸草不生。岛屿中央,一座形似笔架的黑色小山矗立,山腹处一个黑漆漆的洞口,仿佛巨兽张开的嘴,吞噬着一切光线。
“到了。”
唐城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激动,率先朝着岛屿落去。
……
就在三人降落岛屿的同时,百里之外,一道身影悬停在浓雾之中,正是项凡。
他眉心处,一道细微的金线缓缓裂开,露出一只淡金色的竖瞳。
真罗瞳!
此乃织神术修炼到一定境界后,自行衍生出的一门瞳术,有勘破虚妄、洞察本源之能。
在真罗瞳的视野中,周围的世界截然不同。那些浓郁的雾气不再是单纯的水汽,而是弥漫着一股股灰色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妖力,这便是雾蜃的致幻之力。
而在那座黑色岛屿的方向,一股冲天的暴虐妖气直贯云霄,其中夹杂着浓郁的水行灵力,霸道而凶戾。
是那条水蛟的气息,错不了。
“看来唐城储倒也没完全说谎。”项凡心中冷哼。
他身形一晃,施展星挪步,整个人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星光,悄无声-息地朝着岛屿潜去。
片刻后,他已然落在岛屿边缘的一块礁石之后,目光投向山腹处的洞口。
唐城储三人正站在洞口前,似乎在商议着什么。
紧接着,三人各自散开,分别在洞口周围的不同位置,埋下了一枚枚阵旗和灵光闪烁的禁制。
项凡的真罗瞳看得分明,这些禁制看似是防御外部威胁,但其核心阵眼却隐隐指向彼此。
这哪是合作,分明是互相提防,生怕对方在背后捅刀子。
“临时凑起来的草台班子,也想夺宝?可笑。”
项凡心中嗤笑一声,对这三人的“联盟”充满了不屑。
他耐心等待着,直到唐城储三人布置完毕,相继进入洞口后,他才如同一缕青烟,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一入洞穴,项凡便眉头一皱。
这洞穴内部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通道并非只有一条,而是上下左右,岔路丛生,如同一个巨大的蚁巢,四通八达,根本不知通往何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气,以及那条水蛟留下的、愈发浓郁的妖气。
项凡没有急着去追赶唐城储三人,而是在原地闭上双眼。
织神术运转,神识如水银泻地般铺开,瞬间笼罩了周围数条岔路。
“左三,下二,前行百丈……”
唐城储三人的气息,清晰地反馈在他的脑海中。
他睁开眼,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始终与对方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
穿过几条曲折的通道后,前方豁然开朗。
一扇高达三丈的古朴石门,出现在项凡眼前。
石门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和不知名的异兽浮雕,充满了岁月沧桑的气息。
然而,这扇本该坚不可摧的石门,此刻却被人用蛮力从中间破开了一个巨大的窟窿,断口处沾染着大量粘稠的液体和浓得化不开的妖气。
“古修洞府?”
项凡心中一动,从这石门的规制来看,此地很可能是一位古代修士的坐化之地。而那水蛟,恐怕是无意中发现了这里,强行闯入,将此地当成了自己的巢穴。
他穿过破洞,眼前是一座宽阔的石殿。
殿内空空荡荡,只有正中央,一座半人高的石台上,静静地躺着一块拳头大小、形似酒盅的白色玉石。
玉石通体晶莹,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一股精纯至极的灵气从中逸散而出,仅仅是闻上一口,就让项凡感觉体内的灵力都活跃了几分。
骨盅玉!
而在石台周围,唐城储、方宏衣和钟姓巨汉三人,正呈三角之势站立,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满了贪婪和灼热。
但让项凡感到疑惑的是,那条本该守护宝物的水蛟,却不见踪影。
“不对劲。”项凡隐匿在暗处,眉头紧锁。
按理说,如此重宝,那水蛟不可能弃之不顾。除非……它被什么事情引开了?
就在这时,唐城储率先打破了沉默,他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之前在洞口的互相提防不存在一般。
“三位道友,宝物就在眼前。依我看,此玉神异,不若我等合力将其分为三份,每人一份,皆大欢喜,如何?”
“唐道友此言大善!”方宏衣抚掌赞同,脸上同样带着笑意。
钟姓巨汉瓮声瓮气地道:“俺也一样!”
然而,就在唐城储话音落下的瞬间!
变故陡生!
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方宏衣袖中射出,快如闪电,瞬间刺向唐城储的后心!
“嗤啦!”
唐城储体表的护体罡气应声而破,如同纸糊的一般!
与此同时,一直憨厚老实的钟姓巨汉,眼中凶光一闪,蒲扇般的大手已经化拳为掌,一记重拳,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唐城储的胸口!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唐城储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数十丈外的大殿石壁上,将坚硬的岩石都撞出了一个人形凹坑!
他口中鲜血狂喷,脑袋一歪,气息瞬间断绝。
一代结丹中期修士,竟在两个“同伴”的联手偷袭下,当场毙命!
“唐老弟,这骨盅玉,我们兄弟二人就却之不恭了!”
方宏衣看着嵌在墙壁里的唐城储,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可他的笑意还未完全绽放,一股狂暴的劲风便从侧面袭来!
是钟姓巨汉!
“你我兄弟?你也配!”
钟姓巨汉一拳落空,狞笑道:“方宏衣,交出骨盅玉,我留你一个全尸!”
“找死!”
方宏衣脸色一变,飞剑回旋,斩向钟姓巨汉的脖颈。
钟姓巨汉不闪不避,浑身肌肉坟起,古铜色的皮肤上浮现出诡异的灵纹,竟是直接用肉身硬撼飞剑!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火星四溅!
上品法器级别的飞剑,竟只在他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玄修!”方宏衣脸色大变。
钟姓巨汉则趁此机会,猛地一个前冲,巨大的身躯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瞬间拉近了与方宏衣的距离。
他很清楚,对付法修,一旦被近身,便是他的天下!
大殿之内,剑光与拳风交织,瞬间战作一团。
暗处,项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脸上却没有丝毫意外。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嵌在墙壁里,已经“死透了”的唐城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装死?
这伎俩,骗骗方宏衣和钟盘这两个蠢货还行。
在他眼中,唐城储虽然气息断绝,但体内却有一股微弱至极的生机,被一件不知名的宝物牢牢护住。刚才钟盘那一拳,看似势大力沉,实则大部分力道都被那件宝物卸掉了。
“有点意思,这是准备等他们两败俱伤,再出来收人头?”
项凡心中冷笑。